一跳,反应过来后抬起手在他背上打了起来,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颤音。
“不放,我不放!放了你就再也不会理我了!”燕云琛倔强地用双手紧紧地抱住她,声音逐渐有些哽咽沙哑,“娇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春日里衣裳穿得薄,肩窝处似有一些湿漉漉的感觉。
哭了?齐静沅撇嘴,明明她才是委屈的那个、才是该哭的那个好不好?怎么好像反过来就像是他被她欺负了一样?
“你放开我,你刚刚无缘无故地凶我,别以为随便说几句话我就能原谅你了!”齐静沅傲娇着一张脸,见他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直接在他背上泄愤般地重重地拧了一下,“我快要被你抱得透不过气来了!”
燕云琛赶忙松手,可怜兮兮地抬脸看向她,手上无措地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齐静沅娇哼了一声:“你哭什么哭?”
“我没有……”燕云琛低了声音,脸色微红,还有些羞窘。
齐静沅粉唇撅起,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他的眼睛:“那你告诉我,刚刚为什么生气?还有啊,从进了围场你就在给我看脸色了!”
燕云琛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默默地转身拿起刚刚那只野兔走了出去。
什么意思?敢情说了这么多,他半句都没有听进去啊!
齐静沅气得叫了几声,烦躁地跺起了脚来,手也空中不断地乱舞,顺手拽起了手边的一把稻草把它当成燕云琛那张讨厌的俊脸拧了起来,打定了主意绝对不再和他说一句话。
可是没一会儿,烤兔子的香味便源源不断地侵入了她的鼻中。
齐静沅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觉得刚刚被用来果腹的那些干粮全都消失无踪了,饥饿的感觉正在她的肚子里不断地叫嚣。
忍不住抬头朝火堆那里看了一眼,燕云琛不知在哪学来的技巧,只见那只肥美的兔子身上被烤得油光直泛,恍如蒙上了一层金黄的色泽,兔子身上溢出来的油水滴在火堆里,引来“噼啪”一响。
齐静沅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只觉得这会儿肚子瘪得更加厉害,脑子里只剩下了烤野兔的香味和回忆里吃到嘴中的酥嫩可口……
可是碍于自己的面子,腿又迈不出去,只能时不时眼巴巴地偷偷望上一眼。
但每每多看一眼,饥饿感便浓重一分,齐静沅觉得现在就是山珍海味摆在她眼前也抵不过燕云琛手里的那只兔子。
混蛋燕云琛,明明知道美食就是她的命,还在这故意诱惑她!
纤长的睫羽垂下,齐静沅吸了吸鼻子,忽然有一种委屈得想哭的感觉。都怪燕云琛,她什么这么脆弱过,什么时候动不动就掉金豆子了,可是每次都是被他害的!
齐静沅干脆闭起了眼睛不再看他,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幻觉的原因,总觉得鼻间的香味越来越浓。不过片刻,就像是那只金黄的兔子被摆到了她的面前一样。
忍不住睁眼,嘴唇微张,咦?揉了揉眼睛,微微甩了甩头,不是幻觉!
燕云琛一脸笑眯眯地拿着那根黑漆漆的棍子,将上面烤得金灿灿的兔子递到了她的面前:“刚刚烤好的,吃吧!”
“我才不吃,我不饿,刚刚吃过东西了!”齐静沅忍着肚子里的馋虫,别扭地将脑袋转到了一边。
燕云琛不厌其烦地再次蹲到了她的面前,直接撕下了一直肥美的兔腿,塞到了她的嘴里。
外焦里嫩、肥而不腻,入口下去,满颊留香。
齐静沅下意识地拿手抓住了兔腿,看着燕云琛带笑的眼睛,有些不自在地轻哼道:“我只是不想浪费这么美味的东西而已。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浪费粮食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齐静沅硬着嘴说了一大堆道理,燕云琛也不戳穿她,只是在见到她吃得嘴唇都泛着油光时,嘴角凝起的笑容越发地柔和。
“你怎么不吃?”齐静沅吃完了手里的,却发现他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燕云琛摇了摇头,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似是隐隐带着厌恶:“我从来不吃肉!”
嗯?齐静沅有些奇怪地望向他,见他不想多说的样子,便没再多嘴。
“别以为拿了吃的哄我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吃饱后,齐静沅将脸上沾染到的一些油渍用帕子拭去,依旧嘴硬地不肯松口。
燕云琛站到她对面,齐静沅的身量只能刚刚及到他的肩膀。
他微微俯身,极其认真地挑起她的下巴看向她:“告诉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之前我便和你说了,容可心要怎么说便随她去,她的道歉我不需要更不在乎,可是你为什么偏要跟着她进来?我拉都拉不住你!还有,为什么只是为了赢她便要委屈自己去啃那些难以下咽的东西?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齐静沅白皙纤细的颈项微仰,有些不太适应这样和他说话,对于他眼中那股若隐若现的压迫感更是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可燕云琛手上用了力气,她不得不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之前不是说了吗?你是我朋友,我当然应该对你好啊!而且,我对那些不平之事,向来看不过眼去。”眼神微微闪躲。
“真的吗?打抱不平需要堵上自己的性命?”燕云琛黑黢黢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明亮的双眼,像是要直接看进她的心里。
“我,我……”羞恼之下,齐静沅气急败坏地拽起了他的手来,将其从自己的下巴上拿开。
燕云琛也像是故意和她卯上了,非要逼着她将心里的实话说出来,一时间两人都用起了蛮力谁也不让着谁。
“燕云琛,你这个混蛋,居然欺负我!”齐静沅气得跳脚,恨不得抬手便揍上他那张招人厌的桃花脸。可燕云琛身子灵活,她怎么也得不了手。
扭转之间,也不知是谁绊倒了谁,两人竟双双倒在了软软的草垛上。
齐静沅一双纤长浓密的美睫轻颤,一双狭长勾人的眼睛不停地扑闪,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正被她压在身下的男人。
繁星伴着夜色从洞口打探了进来,淡雅如雾的星光里,乌黑深邃的眼眸,优美如樱花的嘴唇,细致如美瓷的肌肤,无一不绽放着迷人的光泽,叫她一时几乎屏住了呼吸看呆了去。
恍然间,只觉天地都安静了下来,一阵旋转,两人的位子对换了过来,燕云琛悬空了身子,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两侧,柔声道:“因为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所以你看不得我受一点点委屈,哪怕我自己不在乎,可是你受不了。看着别人说我不好的时候,你心里会犹如被猫爪子挠了一样,火烧火燎的难受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齐静沅没想到他会将她心里的感觉看得这般透彻,一时怔在了那里,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节奏走了下去。
燕云琛勾起的嘴角绽开了这世上最为好看的笑容,抬手轻轻抚上了她精致的眉眼,轻启薄唇:“因为看到你伤心的时候,我也这样。娇娇,我喜欢你,我爱你……”
他轻声呢喃着,悠扬悦耳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荡,犹如一双玉手轻挑银弦,在古琴上拨动着,奏出的曲调宛然动听,就像那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天籁之音一样。
齐静沅仿佛被他的美丽吸附了心神,只呆呆地看着他灿若繁星的双眸,那诱人的桃花眼里一双美眸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一对浅浅的梨涡在双颊绽开……
燕云琛喉头微动,忍不住俯下身去,想要触碰一下那一对宛若盛开的琼花一般的迷人梨涡……
夜色荡漾,一阵清凉的微风袭来,菲薄的唇瓣碰上了柔软的手心,齐静沅回过神来,抬手堵住了他的嘴唇,一个起身,将毫无准备的燕云琛从自己身上推开。
“你做什么?”她坐起身来,低着头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光滑的脸蛋白里透红。
婉转的声音里不同于以往的直爽,多了一丝属于小女儿家的娇羞。
燕云琛轻笑一声,双手抱着双膝坐到了她的身边,侧身看着她,温柔似水:“我喜欢你,娇娇,我喜欢你……”
扯开了这层窗户纸,燕云琛发现自己反而自在多了……
“闭嘴,不许再胡说八道了!”齐静沅鼓着嘴娇瞪了他一眼。
“你不敢承认自己的想法,胆小鬼!”燕云琛轻嗤了一声。
齐静沅不服气地将双眼瞪得更大:“我怎么成胆小鬼了?谁要喜欢你这种花孔雀啊!”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燕云琛得意地挑挑眉。
他真不是说大话,虽说他名声不好,可好歹也算有身份,再加上长得好看,的确有不少人喜欢。
齐静沅只觉得心里像灌了一整瓶的醋下去了一样,酸得泛滥,随手抓起旁边的稻草气鼓鼓地朝燕云琛砸了过去:“那你就让她们喜欢你好了!”
“扑哧!”燕云琛笑出了声。
齐静沅这鼓着嘴的样子就像他曾经在林中见过的那种小松鼠,黑亮亮的眼睛,粉嫩的红唇,就差尖利的小牙齿了……
“可我只要你喜欢!”燕云琛答得毫不犹豫。
齐静沅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这感觉是喜欢,真的是喜欢。可是她自己都不确定这份喜欢和爱是不是一样?
万一也只是像对科林瑾那样,转个身便能忘却……
这些日子她能看得出来,燕云琛是个很单纯、很认死理的人,而且十分渴望关怀渴望爱。如果她的这份喜欢动心不到爱的程度,他们就不可能像她父王和母妃那样一辈子在一起。
他会受伤……
“我困了,”齐静沅笑笑,伸手打了个哈欠,“明天咱们得进内围。你看看,傍晚在外围转了一圈只能打到一些野兔野鸡,那些什么老虎啊熊啊连个影子都看不到。而且我弟弟他们肯定也都在内围,咱们正好可以去找他们。”
燕云琛星光闪闪的眸子瞬间黯了下去,垂着眸子道:“咱们只有两个人,进内围很危险,明天一早便出围场去!”
“不要!”齐静沅想也不想地就抗议了起来,“一想到容可心那副狂妄的嘴脸我就生气,我非得赢她不可!反正我不管,我一定要教训她,我可不想下次再冒出一个王可心、李可心随口就能骂你!你要是不让我去,是想看着我气死、呕死是不是?”
齐静沅到最后干脆撅着嘴耍起了赖来。
“你就不想想她费尽心思拿自己当诱饵引你进来有什么目的吗?”燕云琛咬牙切齿地道,板起的面孔下隐藏的却是对她的无可奈何。
“我知道她不怀好意啊,可我不怕!”齐静沅眼角弯弯,眨巴着双眸看向他,“不是有你吗?我知道其实你很厉害的!”
而且内围她也不是没有进过啊,以前每年跟着父王的时候都会进,只不过每次都被父王牢牢地看在身边就是了!
燕云琛微张着双唇顿在了那里,什么大道理、什么气势在齐静沅的这句话出口之时瞬间全都被浇灭了下去。
他笑了起来,一时间满地光辉,有她的这份信任,就算是要他现在上刀山下火海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吧?
“睡吧!”燕云琛将自己的披风铺在了稻草上,柔声说道。
齐静沅略显娇小的身子缩在他宽大的披风里,安心地闭眼睡了起来。
夜色深了几许,燕云琛靠在她旁边的墙壁上,明亮的眸子里却没有半分睡意。
“主子,”燕云琛闻声朝齐静沅看了几眼,见她没有被惊醒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之前让你们去查的情况现在怎样?”
与夜色化为了一体的黑衣男子禀道:“回主子,天玑和天权他们之前在探查的时候,发现砀山四周隐藏了很多高手,看情况应当是冲着东齐来的。”
燕云琛脸上不见任何变化:“东齐现在这么厉害,景丰帝又是被誉为‘千古圣君’。若是他出了事,太子年少,东齐只怕会一落千丈。有人想借此时机对他下手再也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天权在围场里面又发现了另一拨人。他们的目标,可能是定王。”
燕云琛眉头深深拧起,回头朝山洞里看了一眼。
定王进围场肯定是因为娇娇,难道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有人故意借着娇娇将定王引进围场?容可心只是其中一环?
说实话,若是齐浩南和齐子皓双双出事,与他们北燕来说绝对是有利无害。按理来说,他是北燕皇子,就算不落井下石插上一脚也该袖手旁观。若是齐浩南也就罢了,可齐子皓……如果他置之不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的话,娇娇会恨死他的吧!
“东齐那边如何?”
“正常戒备!”
燕云琛仰头望向星空,蹙起的眉宇不见丝毫放松。
他都能查到的事情,更何况一向以精明著称的那两兄弟呢?只是正常戒备?他们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天璇,明日你带着楼里的人等候我暗中吩咐。”
天璇原准备退下,而后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主子,不知您之前可接触过什么言行古怪的人?”
燕云琛望向他,目光里带着疑虑。
天璇答道:“主子身上有鸣沸粉的气味。”
燕云琛抬起袖子闻了闻:“是做什么的?为何我没有一点儿感觉?”
天璇上前与他详细说了起来……
……*……*……
翌日一早,叶卿清天际刚亮时便睁开了眼,习惯性地摸了摸身侧,一片冰凉……
齐子皓昨晚便进了围场,一夜未归……她喊来丫鬟为她梳洗了一番,将一直守在帐外的十一喊过来问道:“围场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十一摇头:“王爷还没找到郡主。”
末了,又添了一句:“王妃不用担心!围场很大,而且地势比较复杂。就算咱们人手多,要找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现在没有消息,便说明围场里面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叶卿清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丫鬟将早膳端了上来,她便随意用了一些。
“王妃,完颜六爷请见。”
完颜瑧?他来做什么?
叶卿清道:“让他进来吧!”随后吩咐身边的丫鬟:“下去上些茶点来。”
十一和十四两人如两尊门神一样守在帐内,十四瞥了那“娇不胜衣”的病西子一眼,心里冷哼,他们王爷看不顺眼的人他都不喜欢。更何况,这一身白衣翩翩的样子弄得跟个兔儿爷似的,看着就别扭!
若不是看他脸色苍白,身边离不了人,肯定不会让他轻易近王妃的身的!
未待叶卿清开口,完颜瑧便开门见山地道:“此番在下前来是为了我西秦赔罪的。”说着,身后跟进来六个端着托盘的婢女,珍琦珠宝、名玩古画,应有尽有……
叶卿清端起手边的琉璃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不知六爷如此大的手笔赔的是什么罪?”
完颜瑧脸上依旧常年不变的淡然:“容家姑娘不懂事……”
叶卿清微微低下臻首,嘴角弯了弯,西秦这是什么意思?让完颜瑧一个病得几乎风一吹就能倒的人来赔罪?若是她不答应,岂不落得个欺负病弱的恶名,让东齐仗势欺人的名声再上一层?
“六爷言重了!小孩子家打打闹闹的自然再正常不过了!”若是没出事,一切好说;可若是娇娇出了事,别说六个托盘了,倾西秦整国之力也没用!
完颜瑧讪讪地笑了笑,偏头朝着她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候,站在最边角的那名婢女忽然手下一动,抬起头来,自托盘下抽出一把匕首以闪电之势朝着叶卿清刺了过去……
十一与十四来不及阻止,眼看着那锋利的匕刃几乎就要扎进叶卿清的心口。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白色的身影猛然扑到了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