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一只大手突然按住她的。
“不是今晚不是今晚洞房花烛等我们彼此习惯再说”
他的眼神迷蒙,话声也不清不楚,但语意却十分明白——他,今晚不会和她当真正的夫妻。
忻桐怔了一下,心里有些受伤。“夫君嫌弃忻桐吗?”
“我还没做好准备你,也还没何况,我忘不了琴音怎么死的,我有愧于她”撂下一连串意味不明的话后,他终于昏睡过去,但她的芳心已被他的话撕裂成一片一片。
她知道,琴音就是他的前妻,一位品貌皆优的女子,因为生产而过世。然而他这么说,不就代表着内心仍留恋前妻,以致无法和她洞房?
所以他娶她,真的就只是因为打赌输了,另外加上她能好好替他管理穆府、教导穆丞,这样而已。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男女之爱。
双眼有些委屈的红了,即使做足心理准备,但听到他酒后吐露这样的真言,还是令忻桐伤心不已。本来她真的只希望能成为他的婢女,终生服侍他,如此便不敢奢求其他,可今日他要她成为他的妻子,她却依旧不能对他的爱情有所企求、有所期待
自己的丈夫心里永远有另一个女人,而且地位还是无法超越的,这不是很可悲吗?
紧张和激动都沉淀了下来,换上的是缕缕愁思。两个月前,她还是个在榆林巷卖包子的单纯姑娘,两个月后,她却已然尝到爱情的滋味。
很苦,很涩。
私事底定了,穆弘儒便全心全意地投入公事中。
近来城里发生几件采花贼奸杀良家妇女的案子,县令办不了,求助于穆弘儒,他便调令了军队协助,务求尽快破案。
然而案子办了一个多月,却无任何起色,不过或许归功于他这阵子加强了城里军队的巡逻,采花贼竟销声匿迹了好一阵子。
并且就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穆弘儒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成亲的好处。
以往在公忙之时,他总会不期然地收到府里来的消息,通常是儿子又闯了什么祸,或又跑得不见人影。然而在忻桐过门后,他着实清净了不少,再也没有家务事来扰他工作。
何况,他每日要丞儿交的作业,也都整整齐齐地摆在他书房桌上,即使他还没有空去翻阅,不过看那分量,丞儿确实有乖乖做完,字迹也不像随便交差的。
这真是奇特了,她娇娇弱弱一个女子,究竟是怎么制住丞儿的?怎么想都想不透,穆弘儒索性不再想了。
这一日他由衙门回到家,回廊才走到一半,便听到儿子朗朗的读书声,差点让他一头撞上柱子。
这小子真的转性了?这时间,通常上课时他都会昏昏欲睡,何曾听他这么有朝气?
顺手叫来一名小厮,穆弘儒纳闷地问:“穆丞这几日都这么乖的上课吗?”
“是啊,大人,小少爷变好多啊。尤其是夫人来了后,都和小少爷一起上课,这小少爷读书就来劲了,每天都看他读得很开心呢。”小厮难得被主人垂询,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忻桐和丞儿一起上课?这倒引起穆弘儒的兴趣了。
打发走小厮后,他放弃了回书房继续工作的打算,拐个弯来到儿子的书房外,由窗口观察着里头上课的情形。
视线才望进去,他的眉梢便扬了起来,半是兴味,半是好奇。
只见夫子认真地讲解着,丞儿则皱着眉,似乎很努力地想把夫子的话听懂。
至于忻桐,也摆了个和丞儿一样的桌椅,像同窗一般坐在他旁边,夫子念书时她也跟着念,夫子提问时,她也歪着头思索。
这是什么画面?要不是老成持重惯了,他想自己定会大笑出声。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夫子吟诵了一段大学,等两个学生都跟着吟咏后,便认真地解说起来。“人人都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不只要身体力行,心神也要一同知其所止。这一段,说明了不同身份的人,便有不同追求的人格境界,以求止于尽善尽美。”
“夫子,我不太懂,可以让丞儿替我举个例吗?”忻桐很苦恼的提问了,奇怪的是她没有请夫子直接回答,反而是要穆丞解释。
桌前的夫子没有威严被侵犯的感觉,含笑拂须地看着这一幕。“好。穆丞,举个例替夫人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穆丞没觉得这种情形有哪里奇怪,笑着道:“我明白、我明白,这就是说什么人就做什么事嘛。皇帝就要有仁德,人臣要恭敬等等,就像爹那样,身为一个巡抚就要爱民如子,敬君勤政。”
“但夫君不只是为人臣,也是为人父啊!”忻桐仿佛被这种角色冲突给混淆了般。“那怎么办?”
“怎么办?”穆丞小脸也皱得像颗苦瓜,思索了一下,才双目一亮。“那就在朝时为人臣,在家时为人父。”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所以丞儿你是为人子,就该孝顺长上。”她附和道。
“那这么说起来,夫君公忙之余还不忘督促丞儿的课业、关心丞儿的教养,应该算是个好父亲喽?另外,夫君为官德名远播,也算得上是个好臣子吧?”
“是啊”这么一说,穆丞倒是无可否认。
“所以嘛,丞儿你只是为人子,做到孝顺就好,但夫君是既为人臣又为人父,要烦心的事比丞儿多得多了。夫君两件那么困难的事都做得好,丞儿你只有一件事,应该不会做不好吧?”
“当然不会,我会孝顺父母的。”他拍着胸脯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