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多谢将军。”慕容柔打量他几眼,似正想着该如何发问,半晌才道:“岳老师到哪去了,你知道么?”耿照摇了摇头:“在下不知。”
岳宸风尸体坠落江中,早被浊流吞没,他这话可一点都不假。慕容柔点头,垂眸道:“我要谢谢你将内子平安救回,对我来说她非常重要。但这并不代表岳老师之事,我不想要个水落石出。”
抬头一睨,嘴角微扬,笑容似讥似讽,令人心凉。耿照寒毛直竖。慕容柔只提了一问,此问不但早在预想之中,还是众多假设里最容易应付的问题之一
究竟是哪个环节发生问题,还是慕容柔真有读心的异能?他脑中思绪飞转,一边力持镇定,不让情况继续往失控的方向发展。慕容柔只是淡淡一笑。
“岳宸风是何等样人,我心中一清二楚。你也一样,耿大人。”他平静道:“在你眼中,岳宸风是无恶不作的大恶人,然而比起我曾经做过、甚至即将要做的,岳宸风之恶,不过小奸小恶而已。我并非不知其恶,而是在我的“恶”之前,他的作为只是徒显无聊。
既然他能为我所用,我可以暂时容忍这一丁点的小小污渍。“能够为我贯彻恶道之人,我愿暂赦其恶。这点你也一样,耿大人。”
他越是说得平静淡漠,耿照越觉惊心动魄。传说中慕容柔有严重的洁癖,人皆说他“眼底颗粒难容”他的恶道究竟如何可怖,竟连岳宸风的胡作非为都只是“徒显无聊”能任意包容无视?
这种时候,闭口静听无疑是最最聪明的选择。耿照却觉胸中一股不平涌上,仿佛不吐不快。“敢问将军之“恶”究竟是什么?”慕容柔淡淡一笑。
“如果我说是绥平四海、开创太平盛世,你信不信?”耿照自是不信,脱口道:“这开创太平盛世,怎能算是“恶道”?”
“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个太平之世,不是从断垣残壁间建立起来的。每一位终结乱世、开创太平的帝王将相,双手均染满血腥。”他看耿照满脸不豫,仍是那副微带讥讽的淡漠神情,口吻不疾不徐。
“你以为太平盛世到来了么?在我看来,太平之世从来都没降临过。它一直在门口徘徊,只差一步,伸手便能触及这看似不费吹灰之力的咫尺距离,我们却等了三十年。随着光阴逝去,停滞不前的目标其实就是越来越远。”
耿照愣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竟是出自翦除反根叛苗最力的镇东将军之口,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已有三十年未动刀兵,这样都不叫“太平””耿照皱眉:“将军心中的太平盛世,究竟是何模样?”
“很简单。”慕容柔神态自若,从容道:“兵出北关,踏平异族。令南陵诸封国缴出玺印,君王降为白身,去藩国、改郡县,统归朝廷管辖。西山道韩阀撤除封号,交出兵权,道中大小官员改由朝廷指派,一如其余各道。
东海武林诸门派各自解散,狩刀缴剑,盐铁收归国家专管专卖,平民百姓除了农具,不许持有或铸造武器兵刃,违者不赦!“到了这一步,天下再不需要四镇将军,须予以拔除,任内效忠朝廷者,使归故里,做一田舍翁。
骄悍不驯者,借其首脑一用,以儆效尤!兵权复归皇帝陛下,四方无患,令大部分将士卸甲归农,致力生产。这,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他想也不想,一口气说完。耿照无比震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慕容柔凤目微抬,眸中射出精光。
“没能完成这些,你眼中所见的“太平”通通都是假象!你可知北关囤重兵、筑婴城,每年须耗用多少军费?韩阀盘据西山,岁岁无一两白银贡献,反而向朝廷拿钱养兵?
南陵诸国,各怀异心,一朝生变,要牺牲多少军队才能弭平?“还有央土连年旱涝,百姓流离失所,想发民夫治水除弊,来个一劳永逸,你知道要毁掉多少家庭,累死多少百姓?
这事杀的人、造的孽,丝毫不逊开疆辟土,兴兵打仗!“要杜绝这些忧患,没有一件不需要流血。有时甚至得用成千上万人的性命,才能换来成果。你不愿杀人,那便什么也办不成。
街头巷尾的说书人不会告诉你,太平盛世其实是用鲜血换来的,但不管你知不知道,这点永远不会改变。”耿照被他的气势所慑,喃喃道:“太平终究是以血换来的?”
慕容柔冷哼不答,片刻忽然道:“当年烈祖自东海太平原起兵,帐下拥有两名稀世智囊、人称“龙蟠凤翥”者,萧、陶而已,传说一人出则安天下,龙凤并至,直是百世难遇的契机,岂止安邦定国而已,当建立万代不灭的圣王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