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兰生的剑尖刺入黑衣人之胸,再难寸进,知道斗篷下穿有软甲护心镜一类的物事,不敢浪费时间调息,剑柄一送,正要顺势封住穴道,岂料那人亦不调复,右手一扬,邵兰生左臂被三道锐风削过,裂衣迸血,如中兽爪!
邵兰生吃痛,旋知不过皮肉伤而已,未损筋骨,不敢松口调息,闭着一口气反手撩去!黑衣怪客若不闪避,势必以肩臂铆接处接剑,此间强度不比甲环,稍有不慎,左臂便要报废。
但他同样是一息将尽未能调复,难施轻功纵远,想要避开这一剑,除了欺向邵兰生,别无他法,如此一来距离缩短,更加不易摆脱。两人各受了内外创,却都憋着一口余息,不肯让出先手。眼看邵兰生要摆脱劣势,黑衣怪客忽然伸手,握住剑刃。
邵兰生一抖腕,本拟留下他半只手掌,却只绞出一蓬刺亮火星,黑衣人的手套被绞得支离破碎,露出一片细密的连缀钢环。
邵兰生这才看清他掌中镶了块甲片,甲上铸有三枚长约两寸、弯如鹰钩的狞恶钢爪,每枚爪钩的位置恰于四指的指隙间,无论握拳挥掌皆可伤人。(这是掌心手甲钩!)这种奇门兵刃据说起于梁上飞贼,来路不甚光彩,武林道上少有人使用。然江湖传闻未可尽信,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手甲钩要使得出神入化,须精通拳脚擒拿,连轻功、内力也要有相当造诣,抢短避长,煞费苦心。
险逾暗器,却无暗器之利。与刀剑大枪争胜,若非一力压倒,便是一败涂地,往往穷一代之心血,也未必能出一名高手。最后一个以“掌心手甲钩”闻名的门派,绝迹江湖达数十年,约莫与此脱不了干系。
这黑衣怪客不只身上,连手套底下都戴着以钢丝圈缀成的连环甲,无怪乎能空手应付兵刃。手甲钩住长剑,黑衣人五指攒紧,邵兰生运劲一夺,居然未能成功,这下形势逆转,黑衣人得以缓过一口气,抓着檗木剑将邵兰生拖近,右掌“唰!”举起挥落,挟着掌间狞恶乌光,邵兰生若不撤剑后跃,难逃开膛之厄!
便在这时,两侧高台羽箭交错,分据台顶的巡检营弟兄领令开弓,清掉逼近对面入口的大批流民,哀号、惊呼此起彼落。
芊芊与孙某便于左近,她的悲泣邵兰生自是听得一清二楚,三爷神色不动,果然抢在爪风及体前松开剑柄,点足飞退。
而黑衣人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膝弯一屈一弹,连上半身的姿势都不及变换,整个人平平滑开,眼看要没于蜂拥退来的流民阵中,消失得无踪无影。孰料邵兰生作势而已,身子一顿一猱,猿臂暴长,忽又攫住剑柄,运起十成功力一转。
蓦听一片铮铮錝錝的清脆声响,黑衣怪客闷哼倒退,左掌的细甲已被绞得碎散迸飞,只余满地裂环,裸露的一只肥厚肉掌殷红如血,似受了极重的外伤,竟无寸许完肤。邵兰生总算能稍稍分心,转头叫道:“芊芊过来!留神羽箭”
话还没说完,远处一人出声示警:“留神!”邵兰生心念微动,回身已然不及黑衣人举起那只涂朱般的“血手”五指箕张,隔空一抓,邵兰生蓦觉一股腥风透体,胸口激痛,厚厚的交襟处裂开五条爪痕,鲜血直射向天!
他惨叫着身子弹开,黑衣怪客还待补上一爪,身后罡风已至,扫得他几乎立身不稳,遑论交击。
黑衣人回身推掌,顺势倒飞出去。来人倏然顿止,大剑回旋一扫,厚如砖头的剑尖距黑衣人尚有半尺,劲风已扯得他飘转几圈,踉跄落地。剑出无幸,这等惊天之威现场只得一人,正是随后赶至的“鼎天剑主”李寒阳。
黑衣人弓背微搐,面具下淌出一抹湿亮,浸透襟领,双手不停,抓了身边的流民便往李寒阳扔去。他指爪如铁,随手一抓便是入肉穿骨,滑腻的肌血抓得“唧唧”有声,当者无不惨嚎。
奇的是一经掷出,纵使在半空中叫得惨烈,落地时无不僵直,露出衣外的头脸手脚殷红如血,再无声息。李寒阳对他的兵刃本只存疑,见这手“破魂血剑”的歹毒武功,再无疑义,厉声道:“蝎虎蔽世,血甲传人!你是祭血魔君的什么人?”
那人冷笑不语。李寒阳对其来历已有七八分把握,小心闪避被指爪污染过的新尸,叫道:“鼎天钧剑专破阴力,阁下功体受损,造不出堪用的血尸,这便不用再伤人命了罢?”
血甲门恶名昭彰,即使在七玄之内,也难有堪与比肩者,故百余年前即被正道合力消灭。侥幸逃脱的血甲门余孽,易容改名潜伏于各门各派,甚至从这些门派里吸收新血,延续传承,每隔十数年便有人以“血甲传人”之名策划阴谋,兴风作浪。
此一邪脉化明为暗,寄生黑白两道各个山头,其名虽逐渐为世人所淡忘,却始终未被连根拔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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