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扁窄的玩意还附繋麻绳的板车,据说是为了便于携行。“奶奶的!你就拖这棺材从郸州来越浦?”饯别宴上,老胡仗着酒意,指着他的鼻子:“莫莫名其妙!
有人长这么细长么?那要切成了鱼脍,才一排排叠他妈进去!娘的,一说又饿了,小二,来盘鲤鱼脍!”邻桌正吃着鱼脍的客人面色铁青,有一个还悄悄跑去茅厕吐了。
“这不是棺材!哪哪有这种棺材?”陈三五喝得舌头都大了,满脸不忿,右掌如五爪金龙般一标,空手插起一只滚烫的葱油鸡,郑重拿到胡大爷面前:“人人就就跟这鸡一样,他妈他妈是圆的!”
老胡逮到语病都乐歪了,嘿嘿嘿地打岔:“到底人是圆的,还他妈是圆的?你说呀你说呀你说呀!”“他妈也是人!”陈三五脑筋突然清楚起来:“圆圆的塞不进箱里!除除非你把它这样啪嚓!啪嚓再再把它那样啪嚓!啪嚓然后又啪嚓!啪嚓!啪嚓!这样这样才塞得进去”
隔壁桌的小孩“哇”的一声哭起来,正点着荤菜的客人赶紧让小二划掉,改点了宝素斋。最后这顿饯别饭是以大厨操着解牛刀出来赶人作结,俩醉汉不过瘾,跑到府衙后门并肩撒了泡尿,老胡兴致一来,欲写反诗,在粉壁留下“慕容柔大咪咪”的涂鸦,被大批气急败坏的衙差追过大半个越浦城,跑到发汗酒醒才甩脱。
至此,心头挂虑一一放下,该是同兄长好好清一清前帐的时候了。西去弃儿岭无有水道,老胡出了城门,撮唇招来策影,一人一骑披星戴月,将渐升的旭日抛诸脑后,一路往残剩的夜幕深处行去。
“万姓义庄”虽有建物,不过孤岭间一座三合小院,越浦左近说起这四个字,指的是岭上杂布错落的大片孤坟茔垒。
胡彦之悠哉悠哉地越过了义庄,来到万安击。两日前他来此勘过地形,甚至伏在茅草屋顶,从下午一直盯到夜里,看看能否遇上狐异门往来布置的人马,然而却一无所获。
这似也合情合理,他若是鬼先生,要安排七玄首脑循不同路线至无央寺集合,肯定不挑最好踩点的万安撃。再者,要彻底疏散居民,实也不易,一不小心便走漏风声,除非将居民全部
阴凉的空气里,传来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畜畜生。)畜生!策影发出兽咆似的呼噜低响,似是感应到周遭的危险气息。胡彦之强抑狂怒,轻拍马颈,低声道:“我知道了。先别忙。”
反手自鞍袋中抽出一柄长剑,又缓缓抽出另一柄,斜斜垂在双腿外侧。所经撃中街道,两侧屋影内东一块、西一块泼墨似的血渍,却不见尸体,只余干皲似的拖曳痕迹,吃入黄土尘沙之间。鬼先生终是清空了万安撃,无论有着何种目的,都决计不能被原谅。畜生。
胡彦之感觉全身血液沸腾,握剑的双手微微颤抖,心底似有什么迸裂开来,强烈的杀人冲动伴随着熊熊怒火,流遍身体的每一处。
闭上眼睛,彷佛能见前天在这街上戏耍的脏毛孩,衣裳破旧、发面枯黄的妇女收拾晒干的菜叶,打零工的男主人拖着疲惫已极的身躯,走过长长的山岭荒道返回家中,手里拎着用蔺草绳子扎成一束新鲜豆皮,煮时掺点毛豆和酱,吃起来会有肉味儿
那是贫穷卑微、却从未有片刻放弃的人生,谁可生杀予夺?身体本能地过滤了血味,胡彦之从风里嗅出更多。两旁的屋子都不是空的,相反,紊乱的呼吸心跳简直像敲锣打鼓一样,向训练有素的猎人泄尽惊兽的行藏。
策影则对镔铁、刃器,以及不友善的肃杀之气异常敏锐,它低沉如雷滚的嘶啡也预示了这一点。出乎老胡意料的,是长街尽头缓缓行来的一条高瘦人影。为埋伏不惜清空一村子人,此际露脸,难不成来炫耀的?
来人一身厚茧赭袍,单手负后,袍襴的左角高高撩起,液于右胁腰里,露出袍底的白裤黑靴,束紧的腰带上缀玉莹然,显非凡品。
他生得浓眉压眼,面目青白,瘦削的长麻脸上透着一股阴鹜,见胡彦之拍马行来,冷笑开声:“我就知你会早来,特别提前一夜来候,果不其然。”
负在身后的右手一抖,铿啷啷地抛落一地银芒,宛若蛇迤,回映着狞恶的钝光。“烂银九节鞭!”胡彦之微凛:“西山‘九云龙’?”那人忽露狞笑‘i“没见识!九云龙算甚?这是云龙十三”胡彦之打断他。“我没想知道。
干下这等事,你还要万儿做甚?连立墓碑也不配!”那人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怒极反笑,点头道:“也好。没必要遮遮掩掩,该怎么便怎么。”
甩鞭空击为信,数名锦带豪士从一旁屋里绑出一名少女,虽吓得花容白惨,却仍紧抿小嘴,瞪大美眸,如猫头鹰般不住转动,似好奇又惊恐,总之反应就不像常人,却不是翠明端是谁?“明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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