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午四点，常东谦已经在电脑前坐了一下午，案子接二连三的传来，未曾间断。

    这种感觉就好像又回到从前他单独奋战的时候，不过再回过头想，他应该知足了，毕竟这样的生活已经够了，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喝了一口水，稍作休息，他继续刚才未做完的事，直到有个细小的声音让他停下一切动作。

    “嗯？”常东谦抬起头“有事吗？”

    “你在忙吗？”

    “不忙，已经弄好了。”难得王晓玟会亲自来找他，他干脆放下所有的工作，反正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完，就跟白昭南胡乱编个藉口吧！“想找我聊天就进来，别站在门外。”晓玟就是这样，从不在他忙碌的时候打搅他。

    “我想我还是等一下好了。”

    见她要离开，常东谦淡笑“你不进来的话，我可是会把你拖进来的。”

    王晓玟知道他不是在说着玩，腼腆的走到他面前，好奇的盯着萤幕“这是什么？”

    “一个程式。”他随手储存档案“你应该有学过程式设计，看得懂这些吧！”

    王晓玟摇摇头“不懂。”

    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他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以后我再教你。”

    “你是程式设计师吗？”只要两人独处，他总会对她搂搂抱抱的。

    “应该算是吧！”那是好久以前的职位了，任何人都会有这种心理，听到是程式设计师，无不夸赞，其实那只是个假象，只要会了，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王晓玟抬头望着他。

    “没什么。”

    望着桌上的烟灰红，里面全是烟蒂，王晓玟不禁皱起眉头“你的烟瘾一定很大。”

    他这才想到房间里全是烟味，连忙陪笑“以后我会少抽一点。”

    “饭后一根烟，快乐似神仙。”王晓玟故意取笑他。

    “抽烟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那为什么还要抽呢？”

    “因为尼古丁吧！它可以让紧绷的神经暂时放松。”

    “烦人的事太多了吗？”她误解他的意思。

    “傻女孩。”他知道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也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只要是人，都会有心烦的事，但那些并不足以左右我们的生活，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但这不是因你而起，”

    “我能帮你分担吗？”

    “当然可以。”他暗暗盘算着日子。该上山一趟了。“我安排一下时间，你陪我去见一个我很思念的人。”

    “朋友吗？”

    他微笑的摇摇头，轻点她的鼻头“到时你就知道了。”

    思念由心生，一位很久没见的长辈，该找个时间去探视她，工作上的忙碌，让他与她疏远有段时间，却减不了对彼此的思念，曾经请求她下山，但她始终不愿意，或许一个人过惯了山上的生活，来到都市，总是有点不习惯。

    看看时钟，这个时候应该在吧！待会儿再打电话问候一下，他想知道她的近况。

    “对了，你还没说，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只是想找你聊聊。”

    不喜欢她露出淡淡的愁容，他抬起她的下颚，抵着她的额头，毫不保留的直视她的双眼。直觉告诉他，她一定有事。

    “小可爱，你不适合藏心事，说吧！”

    王晓玟稍微离开他。面对他的情感，她仍有些羞涩。

    “上次哥哥打电话来跟我聊天，谈到你曾经是赛车手的事，还差点死掉，是真的吗？”

    回忆起那一段轻狂岁月，常东谦淡淡一笑“是真的。”

    “当赛车手是你的梦想吗？”

    他摇头“只是好玩罢了，会出意外，纯粹是心急。”

    她不懂。

    “会发生意外，不外乎是想拉开与前后车之间的距离，却造成车速失控，害我那一次没得到冠军，或许是自尊心太强，放不下身段，就没再碰过赛车了。”都过去了，只是年少轻狂罢了“那一次白昭南下错赌注，赌我会拿到冠军，结果输了一百多万。”

    有着些许遗憾，那一场比赛，大家都看好他，结果他却出错，一次的失败，使得他再也没有参与过赛车，况且赛车手的生命是很短暂的。

    靶受到他的惆怅，王晓玟不再开口。

    他握住她的手，眼里尽是柔情，知道情感这种事急不来。

    “我知道你还有许多疑问，不要放在心中，直接问我，没关系，总比白昭南给你灌输不正确的观念来得好。”

    考虑了好久，王晓玟才开口“为什么你不继续当赛车手？”

    “因为我不想英年早逝，当赛车手只是好玩罢了，而且”他顿住。

    王晓玟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当坏人，坏人活得比较久。”

    王晓玟的嘴角噙着笑意“我不吵你工作了。”

    见她起身要离去，他加重搂在她腰际的力道，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藉以沉淀情绪。“再陪我一下，工作也是需要休息的。”

    她始终没问他，为何如此执着于自己？她自认从未做出任何让他感动的事，也记不得过往的事，猜不透其中缘由。

    悄悄将手贴在他的手背上，偎入他的怀里，她的笑意加深，尽情享受他的呵护。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破坏了宁静的气氛，让常东谦心生不满。

    “喂。”

    每当他这么生气的接听电话，王晓玟总是低头轻笑，他像是吃不到糖的孩子。

    “竟然挂我电话！”阿威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吗？

    “怎么了？””

    有心爱的女人陪在身边，他真想醉死在温柔乡，却又不得不赴约。

    “我出门一下，若是晚回来，你就先睡，不必等我。”

    “好。”

    指间夹着烟，眼睛望着远方，瞳孔像是无底深渊，什么都没有。

    照片上的她是他一年来寻访无迹的女人，手上抱着婴儿，露出羞涩的笑容，曾经好几次真实和梦境连结在一起，梦醒后，他不得不强迫自己认清事实。

    曾经不止一次想厘清头绪，却总是徒劳无功。

    窗外下着蒙蒙细雨，四周异常平静，也因为这样，他的心情更复杂了，手里的烟已成灰烬，连最后一缕烟雾都散了。

    拿起话筒，打电话给常东谦，他想知道程柔柔的消息，也想听听王晓玟的声音。

    “喂，请问你找谁？”

    听声音，晓玟过得不错，常东谦将她照顾得很好。

    “东谦在家吗？”

    “你等一下。”

    看来晓玟没听出他的声音，苦涩的音调，恐怕连常东谦也听不出来。

    王晓玟轻叩房门，没反应，便直接打开房门走进去，只见常东谦光着上身趴在床上睡觉。

    “电话、电话。”打搅他的睡眠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

    他睁开眼睛，又闭上。“嗯？电话？”

    “嗯。”他才不管是谁打来的电话，伸手将她搂入怀中，王晓玟也不拒绝，安稳的偎在他的怀里，而他继续闭着双眼。

    “如果是阿威打电话来，就挂断。如果是文佳，你就说我死掉了。”

    王晓玟叹哧一笑，拿起话筒，按下通话键“请问你哪里找？”

    “我姓白。”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

    是哥哥！

    王晓玟捣住话筒，摇晃他的身体“起来啦！姓白的人找你。”

    一听到姓白，他的脑袋马上展开搜寻，三秒后，不情不愿的从她手上接过话筒“全天下只有一个姓白的人会找我。”

    这时，王晓玟的笑声从他怀中逸出，原来女孩子也会嘻嘻笑。

    明知道他今天休假，还打电话给他，常东谦勉强接听电话，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口气不悦的开口“喂！我是常东谦。””

    “我是白昭南。”

    “喔！什么事？”

    王晓玟向他打个手势，说要去上学了，便离开他的怀里，他顿时像是失去什么，心头空空的。

    “还没睡醒是不是？”白昭南开玩笑的说，显然刚刚那一句“全天下只有一个姓白的人会找我”被他听到了。

    “你真早起，现在才六点多耶！”

    “你忘了我一向都这么早起的吗？”

    他都忘了，白昭南以前是个军人。“那我应该报告班长，请你高抬贵手，能不能九点以后再打电话来？”

    “昨天去哪里了？”

    一想到昨天，他就想掐死阿威，他和晓玟约定好不再喝酒的，昨天却破功了。

    “和朋友喝了一些酒。”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名酒美女相伴。”

    “哪有什么名酒美女！”常东谦没好气的翻身“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还好吧？”

    “只是宿醉未醒。”他现在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你放心好了，我没有带晓玟一起去。”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才刚入睡。”昨天阿威硬拉着他去庆功，也喝了不少酒，能安全的开车回来算是幸运了。“要帮什么忙？”

    “我是不是打搅到你的睡眠了？”

    当朋友这么久，会不知道他的生活习惯吗？明明就是故意的。

    “少来了，有什么事？快说。”

    “你有没有柔柔的消息？”

    不提还好，一提他就头痛，不禁呻吟一声，烦恼该不该将他遇见程柔柔的事告诉白昭南。

    “你怎么了？”

    “没有，只是突然想到还要去处理烂摊子，就显得无力。”

    再问下去也没用，还是算了吧！“你休息吧！我挂电话了。”

    “谢了！柔柔的事，我会帮你留意的。”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天气寒冷，王晓玟染上风寒。

    果然，凭他一个人，还是无法将她照顾妥当。

    悄悄进入王晓玟的房里，在床畔坐下，他伸手覆上她的额头，烧退了。

    长久以来，他一直是一个人，现在多了王晓玟，生活上有了变化，也有了家的感觉，就算她不是白昭南的妹妹，他也会留她在身边，因为他厌倦一个人的生活，面对空荡荡的房子总觉得缺少什么，或许他真的孤单太久了。

    离家数年，一场误会让他背负不该背的罪名，母亲的哭泣，父亲的不谅解，唯有当事人才知道事情的经过，那一晚该解释的，他一句话也没提，基于保护心态，他认为不该让稚嫩的女孩承受众人的指责。

    会选择落脚台湾，一方面是因为母亲在这块土地上生长，让他觉得有点亲切感，另一方面则是这块上地上还有一个关心他的长辈，一个愿意倾听他心里声音的人，如同母亲般的照顾他，他心生感激。

    事情经过这么久，他不晓得误会是否冰释，对与错也许不再重要，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安稳，还有王晓玟可以陪他，让他每次踏进这个住处，不会感觉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你回来了？”

    他回过神来，拉好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躺着休息。是不是吵醒你了？”

    王晓玟摇头。

    “学校那边已经帮你请假了。”

    “嗯。”“以后身体若是不舒服，打电话给我，别不好意思。”再次触摸她的额头，确定烧退了，他才放心。“我有买吃的东西，放在厨房里，饿的话，记得加件衣服，再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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