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我......”
“好了啊——”郁垒像哄小孩一样哄哄她,虽然他也没哄过孩子,“我何尝不是跟你一样。算了,咱俩都不难过了啊——”
枳繁抽噎几下,道:“没事的。我只是一时难过......”
“我知道。”郁垒看着四周,“你今晚不会打算在这里吧?这儿很冷,什么都没有。”
枳繁点点头,道:“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那也不行,会着凉的。”郁垒拉着她走。
枳繁不肯,道:“我真不想回去。没事的,我没那么病怏怏。况且我也睡不着。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郁垒知道枳繁性子也拗,便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呆着,别哭了。”
枳繁点点头,把郁垒的衣裳披在身上。
容与站在窗前,微微侧着身,方才一来便听到枳繁的低低哭声。想来她现在肯定是气自己气得厉害。不过,气得再厉害也得进去。比剑时浅臻似乎的绡带似是击中了她,不知有没有事。郁垒那个蠢货,居然不知道问一句,肯定是没注意到。
容与走进去,见枳繁蜷着身子睡在空无一物的羊脂玉榻上,身上披着郁垒的衣裳。她不想回淮舒苑又无处可去,所以才来这里。容与坐到枳繁身旁,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把郁垒的扔在一旁——实在碍眼。月光映照在两人身上,枳繁鼻尖还泛着红,她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容与的手滞在空中。
枳繁醒了,坐起身子。两人都没说话。
“左肩。”容与拿出药,示意枳繁把衣裳拉开。
枳繁方才还十分伤心,现在见着容与这副平澜无波的模样又是怒火中烧。
“我没伤,上神该看的人不是我。”说罢把披着的外衣拉紧了些,却发现是容与的。她脱下来还给容与,把郁垒的捡起来披上。
“今天的事是我不好,要打要罚随便你。现在我想睡觉,请你出去。”大晚上的在一个姑娘卧室里,赶人赶得理直气壮。
“这是我的房间......”
“你!”枳繁又被气着了,恶狠狠瞪了容与一眼,这一眼却在月光下格外清冽。她站起来,连鞋都没穿就要走。容与一把拉住,将她拽了回来。枳繁肩上一拉扯,痛得倒吸口气,捂着肩不吭声。
“还逞强。”容与拉开枳繁的衣襟,肩上青青紫紫,都是淤血。他皱着眉头涂药,眼里写着不耐烦手上的动作倒很是轻柔仔细,“都说了不要你学武功,一点都不听话。你性子冲动,若是不会武功可免去很多伤痛。”
话听起来本是关心,也有道理,枳繁此时却无心理会,只冷冷道:“那又怎样?浅臻还不是打不过我。”一说到这个枳繁又动气,伤处疼得紧,她忍痛道:“我看一遍就会,你那些个破剑法,我才不稀罕!我比前浅臻厉害,你却不肯教我!你对我一点都不公平!”
“又说是破剑法又怪我不教你,你一生气就语无伦次。”容与嘴角噙着浅笑,只是一瞬便隐去。枳繁确实很有天分,今天打得漂亮。学剑在于得意忘形,她看一遍就知道今日自己舞的那套剑法外表缓和,实则锋利迅猛。浅臻舞得好看,却只是架子,枳繁却得了精华,没有拘泥于形式。不过,她这人不经夸,若让她知道以后只会更闹腾。
枳繁见他一副沉静模样觉着可笑,自己也是个女孩子,凭什么说扒衣服就扒,还毫无避讳之意,她就不信容与对待浅臻芊眠她们也是这样。枳繁从前最喜欢容与沉稳安然,今夜却格外讨厌,她宁愿容与干干脆脆不管她:“哼,这算什么......有句话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容......上神,这算什么?父慈女爱,还是兄友妹恭?”
容与的手顿了顿,又继续涂药,注了些灵力给枳繁疗内伤。
“随便你怎么想。”又补充道,“那些是凡人的讲究,神仙用不着。”
“也是,我竟然忘了容与上神是个神仙界里最出尘的神仙。是我不够坦荡了。”枳繁整理好衣裳,“好友遗孤不听话,作为世伯也只好忍着,还要给我上药。真是令人感动。”
枳繁耍起小性子来一张嘴格外厉害,容与听着刺耳却无话反驳,起身往外走。
枳繁叫住他:“你、你......”她也不知该怎么说。她真想问问,容与是不是对她只有怜惜之意,毫无儿女之情。
容与微微垂眼,睫毛隐匿着神情:“我会好好照顾你。”说完就离开了。月光透过镂空木窗,投下一地斑驳之影。
良久,容与早已没影枳繁才吐了句:“我明白了......”她双目空洞躺在榻上,明明容与给自己治好了伤内伤,怎么胸口还是有些痛呢?
容与走到归来居入口又折了回去。夜里有些凉,他施了点法术把枳繁房里暖和暖和,自己在窗下打坐,天微亮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