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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驿内赵雍从草盆里随手拿起一颗晾晒干的枣儿扔到嘴内。
干枣初入口中有点苦涩,但经过咀嚼,越发甘甜,且满口生津。虽然枣树耐干旱成活率高,但在此时依旧是稀罕物。
“老丈,我在村中一路行来,怎么没有看到几个劳作的年轻后生?”赵雍出口问道。
虽然赵雍心中已经隐隐知道了些情况,但他却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哎!公子有所不知了。”乡长听到赵雍的话重重的叹了口气。
随后声音哽咽的回道:“近两年中山等国时常来犯我赵境,本乡的七十九个壮年,接连战死三十七人,还有数人断肢残腿!剩下的二十多个后生,前些日子再受征召,戍边去了。”乡长悲痛的说道。
赵雍心中咯噔一惊!
现实总是残酷的,世事也不会总按照人们所设想的那般发展下去。
他知道这个世道的庶民日子不好过,却没成想到……这个小乡村竟然都快要绝种了。
战争啊,受苦受难的或许永远都是向天乞食的庶民。
老人话虽如此。
赵雍在他口中听到的虽然满是对胡人的愤恨,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对赵国政策的抱怨,或许这就是乱世的生存法则。
在他们自己看来这便是自己的命!
劳苦大众永远也只能跟着时代的滚轮随波逐流,至于最终是走向繁华还是毁灭,却不是他们所能看得到了。
临走时,赵雍才得知乡长原本有两个儿子和一女儿。两个儿子前些年全战死在了沙场,小女儿也被胡人掳走了。
原本美满的一家人,就这样被战争无情的摧毁了。
赵雍在老人的脸上看到了悲痛,看到了愤恨,却唯独没有看到一丝的轻生之意。
或许对他来说,只有活着,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看到仇敌被‘自己’手刃的那一刻。
……出得枣林乡,众人的心情皆有些沉重,一路上众人都没有说话,就连话唠的庞煖此时也沉默不语。
赵雍临行时,让众人把随身携带的刀币(赵国的货币铜钱)全部分发给了乡里的庶民们。
或许对肥义等人来说,老人的遭遇,乃至枣林乡的情况他们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但对两世为人的赵雍来说,若非这次机缘巧合的枣林一行,他恐怕永远都无法真切的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的平民的疾苦,衣不遮体、蓬头垢面的真实常态。
但这次经历也更加坚定了赵雍心中的信念!
他从袖中拿出一颗干枣,含在嘴中,随后目光坚定的看向远方。
……
……
‘哗、哗、哗……’
穿过层层风沙,赵雍的耳边忽然传进一阵清晰的流淌声,越是往前走声音便越大,直至水汽彻底冲散了眼前的漫天黄尘。
一条浩瀚的长河横亘在了众人眼前,滹沱河!
这条发源于北地太行山脉的奇异河流,经久不衰在华夏大地上已经流淌了不知多少岁月。
想起后世那条潺弱的‘溪水’,和如今气势磅礴的奔流相比,就如一泓清泉。
赵雍望着眼前水势峻急的大河,他知道,它还会继续在这片热土上奔腾千年。
天至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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