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以圣贤之礼教化万民,今日王上却反其道而行,以胡人风俗来异圣贤之礼。且胡人生性狂野,不知君臣父子之分、不懂长幼尊卑之礼,今日王上改易胡服,来日,臣怕王上反受其咎啊!”
“圣贤之学……呵呵!自古圣贤,多是胸怀无用之学,寡人想不到,而今的赵氏子弟,却对他们的言行奉若神明,以他们的学说为无上至尊。”
赵雍骤然加重语气:“我们华夏的后人正是沉迷于这些无用之学,才变得如此软弱无能,才任由胡虏所欺凌!王叔难道真的信这些所为的圣贤之学吗!”
赵雍掷下手中宽大的王袍,注视着身前的赵氏子弟,道:“看看赵国的周围吧,秦国、楚国、齐国、魏国、哪一个不是虎狼之心。还有中山国,昔日借着骑兵的威力,侵扰吾之疆域,掳掠吾之妇孺,难道尔等都忘了吗?
它们烧杀淫掠之时难道会和尔等讲什么圣贤之道吗?尔等难道真的以为一场战争的胜利,就让我赵国变得强大起来了吗?”
赵雍嗓音沙哑地继续道:“寡人痛心!痛心尔等身为我赵国宗室,却只顾得眼前的蝇头小利,而置大义于不顾!祖宗的江山业绩将断送在尔等手里了,到时我赵氏的子孙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王上……”
赵雍的一番话语让众人皆是羞愧不已。
赵雍走到赵成身前蹲下:“王叔,如果能去掉一身旧衣服,得到的是中山、燕、齐,云中、九原的大片土地,汝说值不值得?”
赵成抬起头,认真道:“王上既然心意已决,老臣怎敢不听命呢!”
“好!”赵雍骤然站起身来,掷地有声道:“从今日起,赵国上下臣民一律改穿胡服,穿胡服更利于骑射,寡人欲以胡服骑射以教百姓!
寡人要组建一直强大的军队,为我赵国打下大大的疆土,重振祖先雄风!这是寡人的心愿,也是所有赵人的心愿!”
“王上……”
赵雍伸手打断了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变法虽有违祖制,但寡人愿独自一人承受。如果胡服误国,寡人自会退位,以谢我赵国臣民、百姓!”
“王上远见卓识,乃我赵国之幸,老臣明日便穿胡服!”赵成拜道。
……
出得安平君的府邸,赵雍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没白费口舌,若是这帮顽固派再不松口,他恐怕真的要杀鸡儆猴了!
一直守在府衙的的庞煖,急忙迎了上去,他还是有些担忧,道:“王上,大行胡服骑射,真的不怕我赵国百姓非议吗……”
赵雍瞥了他一眼,不屑道:“寡人此举意在强兵富国,何惧他人的议论!”
随即又转头看着府外密密麻麻地甲士:“让将士们回营吧!”
“喏!”
……
……
回到龙台宫,时色不闻、已至子时。
看着高挂于天际的月亮,赵雍不禁有些感慨。
想要当好一个‘明君’挺难的。
一个普通人面对生活中的些许欲望便很容易迷失自己,更妄论生杀予夺大权的君主了。
要想有作为,不仅要有一个励精图治的决心,更要有付诸行动的能力。而行动,那必然就少不了臣子的协作。偌大的国家,尤其是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凡事他不可能全都自己去亲力亲为吧,就是有心,他也没那么多精力。如此以来,这就考验一个君主的识人能力了。
而臣子都是有自私心的,无论这个臣子处在什么位置……
赵雍回到邯郸的这几日,可谓是马不停蹄,为的就是趁热打铁,以势为导。他这么七拐八绕的,无非是想扭转那些反对者的既得观念,让他们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后世的王莽变法为何失败了,私田国有化、废除奴婢制度等等等,难道是他的新法的决策不对?
当然不是!失败的原因赵雍其实早就总结过,无非就是王莽没有和统治阶层达成相同的观念。
那为何底层的人们也起来反对呢?王莽的新法,无一不是为那些底层的劳苦大众谋福,而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反对的最强烈呢?
因为舆论的走向永远是掌握在统治阶层手中!无论在那个时代。
改革、变法从来不是说着玩玩的,变法这意味着打破一个国家数百年来的生活习惯,甚至是人们心灵的枷锁。成功了万事大吉、后人敬仰,失败了万事皆休、身负骂名。
战国、战国、这是一个封建制度还未成型的时代,这是一个奴隶和封建并存的大时代!帝王为什么都喜欢把权利握在自己手中呢,无非是不想受太多的掣肘,赵雍现在所做的正是集权,而集权就需要变法!
一个英明的君主,需要的从来都不仅仅是果决的决断力,更需要要有容人的心胸、和纳谏的宽广。
有时候赵雍也想过,干脆摆烂算了,赵国偌大的家底,怎么也够他逍遥快活数十年的。但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啊,列国征伐、混战不休,若是浑浑噩噩不思进取,赵国明日便有可能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一如前世……
历来的失败者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他可不愿意看在赵国的臣民成为他国的奴隶,既然享受了赵国带来自己的既得利益,就应该为之而奋斗。
寝殿中,珊瑚正安静地卧在塌上等候他。
“王上……”美人轻唤道。
看着佳人美妙傲人的身姿,那个男人能忍受得了此等尤物在他人身下承欢。
反正赵雍是不能,他可是坚定地纯爱主义拥护者。
纱幔垂曳起涟漪,烛火琉璃映春光……
……完事之后,赵雍揽着美人自带体香的身子,长出了一口气。
“王上……”珊瑚眼神迷离。
撩拨着眼前小红豆,赵雍柔声道:“用膳之时,我便看珊瑚似有事要对寡人说,何事?说罢。”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珊瑚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司马错如今已经被关押在了邯郸牢狱,要死要活,其实也就赵雍一句话。珊瑚怕的是她说了,原本不用死的司马错,再被卡察了。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但不说她又难受……
“不说,那寡人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