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好男人与好丈夫

不可思议。

    “恩。”

    他点头：“妈呢？是不是还不能下床？”

    “是的。”

    方文书将他领进屋，大声喊：“玉叶，陆琛来了。”

    陆琛走到屋内，祝玉叶已经坐起身：“涟漪怎么没来？”

    “我是连夜赶过来的，怕她熬夜辛苦，把您接过去也是一样，您哪地方不舒服？”

    祝玉叶指指腿：“老毛病了，风湿关节炎。”

    “我认识一位专治风湿病的专家，等到了滨海，我让他给你好好瞧瞧。”

    陆琛转过头：“爸，那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行，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不行，你尽管带她去治疗好了，难为你有这份孝心。”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现在就走？你不休息一下吗？开了一夜的车？”

    “没关系，我不累。”

    “那也要吃了早饭，不能空着肚子啊。”

    方文书着就去准备早饭，陆琛喝了两大碗米粥后，背着丈母娘上了车。

    他把座垫尽量往下压一压，让岳母躺的舒服，方文书把换洗衣服送上了车，叮嘱了几句后，陆琛的车子发动“妈，这样坐着行吗？”

    “可以。”

    祝玉叶点点头。

    看她一脸的憔悴，陆琛蹩眉：“是不是犯病有些时日了，怎么现在才？”

    “不想让你们担心，昨晚我都不让她爸打电话的，他见我白天在家一天没吃东西，便不顾我的阻拦硬是把电话打过去了。”

    “以后有这样的事情要早些通知我们，不然生儿育女有什么用？”

    “涟漪呢？她怎么最近都没往家里打电话？”

    陆琛沉吟片刻，如实坦白：“妈，其实刚才骗了你们，涟漪不在家，她去英国留学了。”

    “留学？”

    祝玉叶大吃一惊：“好好的都结过婚的人了，去留什么学？怎么都没听她？”

    “她可能也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或是阻止她的决定吧。”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

    祝玉叶有些生气。

    陆琛叹口气：“我要是如实了，依妈你的性格，你会跟我来滨海吗？”

    她哑口无言，表情若有所思，什么也不再。

    下午车子抵达梦园，陆琛把她背进屋，阿惜忙上前招呼：“阿姨您来了。”

    “房间准备好了吗？”

    “好了少爷。按照你的吩咐，已经铺得十分舒服。”

    陆琛将岳母送到房间的床上躺好，马上给柳医生打电话，这柳医生是陆建廷的家庭医生，与陆琛交情匪浅，他医术十分高明，一般人请不动他，陆建廷曾经也有风湿的毛病，在他的调养下都已经好了七八成。

    挂了电话，他对岳母：“妈，你先睡一会，柳医生七点钟过来。”

    祝玉叶凝望着他，突然：“你老实告诉我，涟漪是跟你吵架后负气离开的吧？”

    陆琛缄默。

    “谁养大的孩子谁不了解，若不是你们夫妻闹了矛盾，涟漪绝对不会不告而别，我太清楚她的性格了，她不会怕我们担心，她只会怕我们失望。”

    “妈，这件事我不会狡辩，确实我有责任，如果你想打我骂我，我不会有怨言。”

    祝玉叶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尽管心中有气，却也没有发作，这条路是涟漪自己选的，好坏都由她自己来承担，她就是闹翻了天，结果又能怎么样，一切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你出去吧，我想清静一会。”

    她挥挥手，陆琛走出了房间，带上了房门。

    *****

    苏亦正匆匆来到陆琛的办公室：“不好了，陆总，我们公司上市的申请被驳回来了。”

    “为什么？”

    陆琛腾一声站起来。

    “有人故意捣鬼，把上次在夜总会打架的事曝光了，当时还拍了很多照片，那些照片全部寄到了相关部门，现在驳回的理由是，我们公司有黑社会性质。”

    陆琛缓缓坐下，陷入沉思“我想，我可能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谁？”

    苏亦正上前一步：“

    “你去调查一下凌霜华的背景。”

    “凌霜华？陆夫人？”

    “恩。”

    陆琛没有原因，他便也没多问，他跟了陆琛这么久，对于他的任何决定都不会提出质疑，他吩咐下来的事，必然有他的道理。

    “对了，等一下。”

    苏亦正刚走到门边，陆琛又喊住他。

    “还有什么事？陆总。”

    “涟漪也查一下，把她的近况全部汇报给我。”

    “好的。”

    待办公室的门闭合，他捏了捍眉心，拨通一个电话：“丽莎，麻烦你帮我查一个人”

    晚上，陆琛回去的很晚，到家时已经十点半，他轻轻的上楼，来到岳母的房间，推开门，正好看到岳母因为腿疼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他走到床边坐下，问：“妈，吃了柳医生开的药没有效果吗？”

    “有效果也不会这么快。”

    祝玉叶痛的一张脸都扭曲了。

    陆琛见她那么痛，于心不忍，把外套一脱，捏起了她的双腿。

    “这样好点没有？”

    他捏的力道适中，祝玉叶竟真的感觉没那么痛了，点点头：“嗯，好一些了。”

    “那我以后每天晚上抽半个小时的时间过来帮你捏捏。”

    “不用，你忙你的。”

    “我也没有那么多事需要忙，今晚是有个应酬。”

    祝玉叶打量着他，见他脸色略显疲惫，便探究的问：“你公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一切都好。”

    他给岳母一个安心的笑容。

    祝玉叶知道就算有事他也不会，便叹口气：“我想回寿阳了。”

    “为什么？”

    陆琛局促的问：“是我哪里照顾不周吗？”

    “不是，涟漪不在，我住这里总觉得别扭。”

    “妈，你别这样的话，就算涟漪不在，这也是她的家，你尽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有责任替我妻子照顾好她的父母。”

    陆琛诚恳的几句话，令祝玉叶心中十分感动，她：“我以前对你态度不好，你不记恨吗？”

    “记恨什么呀，你对我态度不好是因为我对你女儿不好，应该的。”

    “我女儿是不是就这样被你哄得死心塌地的”

    “我的都是真心话，没有忽悠您的意思，我真的一点都不记恨你对我的态度，相反的，我很感谢你对我妻子的维护，或许是因为我自己从小缺乏父母的关爱，所以我能够体会到那种没有父母关爱的苍凉感，涟漪亲生母亲死得早，陆建廷又天生不懂得亲近子女，幸好涟漪遇到了你和岳父这样的好人，有时候看到你凶巴巴的替她撑腰，我对那丫头简直是羡慕嫉妒恨。”

    祝玉叶扑哧一声轻轻笑出声，心中酸酸的，对他滋生了一丝怜惜。

    “妈，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是不是很后悔把女儿嫁给我，那天岳父了那么多，我和涟漪却也没能做到你们期望的样子”

    陆琛的自责祝玉叶都看在眼里，她第一次放弃偏袒女儿的心态，公平公正的：“其实你还是很爱我女儿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不仅是体现在当事人身上，还有她身边的人，能把妻子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这一点是很可贵的，就冲着这一点，我也不是很后悔把女儿嫁给你。”

    面对岳母的信任，陆琛很是感动，他从来不喜欢为自己辩解什么，也不喜欢向别人倾述自己的痛苦和烦恼，可是这一刻，他心里竟然非常非常想把祝玉叶当成自己的母亲，把积压在心头多年，那些不能的秘密全部倾述出来。

    “我可以跟你个故事吗？是我自己的故事”

    祝玉叶怔愣了一下：“好。”

    他缓缓道出了当年自己不堪回首的那一段过去，挣扎在崩溃的边缘，经历着生与死的折磨，忍受着别人的疏离和嘲笑，整夜整夜的不睡觉，一度见不得阳光，活得颓废而落魄，失败而绝望

    宋安娜的帮助，宋安娜的照料，宋安娜的鼓励，一直讲到她跟随他七年，他却因为爱而娶了自己爱的人，而不是有恩于自己的人，再往后，宋安娜的人生遭遇了滑铁卢，他悉心的照料，使得涟漪误会，最终伤心的离去。第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透着他的无奈和心伤，隐忍和挣扎，他心里明白，涟漪最终会选择离开，不是因为他用残酷的方式促进她成长，而是他对宋安娜的态度，可是一直到她走，他也没能向她展示，他心中最晦暗的一面。

    祝玉叶震惊的听完他的故事，心中波涛汹涌，陆琛就坐在她对面，如果不是亲耳听他，她绝对不会相信，这样一个聪明能干、智勇双全的男人，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不堪的过去，她或许有点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不告诉女儿真相的原因了。

    陆琛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这段过去已经有很多年他没有再想过，最近因为宋安娜的遭遇，才勾起了他痛苦的回忆，还以为早已经模糊不清，原来就像是刻进骨髓里的印记，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第一次通过自己的描述，来讲诉那段过去，他用了近乎一生的勇气。

    祝玉叶震撼了很久，才痛心的：“你不必太难过，也许你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你绝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她停顿一下：“一个好男人总有一天会变成好丈夫。”

    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时间，可以令蝶破茧而出，时间，亦可以令人凤凰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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