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幸运,崖底漫开的嫣红,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也终结了他们的生命。
“那个……冒出头的,应该是个男的吧?为什么要扑下去?”灵芝还没有缓过神来,有些愣怔的看着悬崖的边上,她不像槐树精长得那么高,她只是在槐树精的身边的一个石洞口旁生长着,虽然长得水灵灵的,可是到现在为止,能看到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悬崖边了。
“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难倒槐树精了,他这辈子看了很多故事,这应该是让他最想不通的一个。
他本为植木,相比生来有灵智的动物,本就要多花几千年修行。这千年他未曾离开悬崖,却也看了不少热闹:有为争夺灵物自相残杀的;有相约出来打猎却下陷阱要致对方于死地的;还有一些看了有些啼笑皆非的比赛,在那展示人类力量但其实是展示愚蠢的……总之形形色色,多数让槐树看到了恶,善良却非常少见。
今天遇到的这个,应该算是一个新的故事吧?
对于槐树精来说,这只是他漫长树生中的一个阅历,以后能和别的生灵讲起来的一个故事,一个能显示他经历颇多的一个证明……别的,什么都不是。
灵芝不一样。或许她的骨血中就有一种灵气,也包含着些许善良。她想起了她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的答案:“槐树爷爷,那两个人是死了吗?”
她懂死是什么概念:死是曾经每天都来看她的花蝴蝶突然有一天飞不动了;死是她身边的那一株小花有一天再也开不出花来,变得干枯让她束手无策;死是那些夏天吵吵闹闹的蟋蟀,一到深秋就静悄悄的……那两个人掉下悬崖之后,好像也如同那些生灵没了声响。
人死了,是不是也会和这些生灵一样,再也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必要了?
“是死了,死的不算太难看。应该会有人帮他们收尸吧,他们应该是附近镇上的药民,家人找不到他们肯定会出来找的。”槐树回答。
长白山是个很美丽的地方,这里有众多生灵,她已经能感觉到在天空上盘旋的焦躁不安的乌鸦了。
乌鸦是吃腐食的,灵芝知道。它们把自己叫做“清扫者”,槐树精也很欣赏它们,说它们一般不伤害生灵,只吃死的东西,省心。
平常看到这些乌鸦,灵芝是没有什么反应的。那只是一种生灵罢了,它们有自己的生活习性。
现在她没来由的动了恻隐之心,虽然当时她还不知道那种心情到底算什么。
“槐树爷爷,你让那些乌鸦不要吃他们的死了的身体好不好?”灵芝说,有些小声,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要求合不合理。
“好,我答应你。”槐树犹豫了一下就明白了灵芝的意思。她大概是刚有灵智看不得生死吧,说实话这两个人死得也确实有些冤枉。
人什么都还没做呢,就被自己扔个蜂巢给砸下山崖了,也是太急躁了些。
悬崖上的生灵都怕老槐树,他已经有了一些法术了,不外乎是很简单的“枝条缠绕”、“自断一枝砸下去”、“抖落枝头树叶用树叶淹死你”之类的。是不是很幼稚的招数?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已然是大神一个。当年他嫌弃那群蜜蜂住时间太长,统统赶走,只留下个空蜂巢让他今儿给糟蹋了。
乌鸦尚未有灵智,不知大树说什么,可这大槐树抽风了摇晃树枝一样不给自己落脚的地方,乌鸦自觉老槐树应该不乐意在此逗留,悻悻然飞走,山下的尸体自然是不要了。
果然,那对夫妻是有人关心的。这悬崖低下在子夜时分冒出了火光,能听到一大群人熙熙攘攘的吵闹,还有嘤嘤的哭声,也不知是他家的小妹,还是善良的邻居。
灵芝隐隐约约能听到那些人的谈论。
“早跟他说过这悬崖上面邪门,让他不要去……可他还带了自家娘子。这摔下悬崖可如何是好?泰县那一县老小,可都指望他嘞。这一下子就去了,泰县恐怕是真保不住了。”说话这人声音洪亮,语气中颇有一种官威,语气悲切,包含惋惜。
“呦,这县太爷也来了,又换了个新的。”槐树精不以为然,看着热闹。
“是啊,这何琰可是个大好人呐,我家住在他家对面,没钱看病找他,他每次都让我赊着,这咋说走就走了……还是为全县的百姓忙活嘞……我这心里怎么恁难受呢……”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莫名的穿透心的力量,夹杂着哽咽的哭声,让灵芝打了一个寒颤。
“我知道你们心中难受,我何尝不难受?他本是我们泰县的救星,如今殒命于此,我自悲恸。可若不找到救泰县百姓与水火之人,他今日之果,既是我们的明日!”县太爷长叹一声挥一挥衣袖,让手下收敛了这何氏夫妻二人。对人类来说,深山老林之下绝不是可久留之处,在县太爷的指挥下,这些人迅速撤走。
“看来泰县应是出了大事。”槐树精若有所思,收起了原本不以为然的样子。
十年一梦只为书,直教生死才愿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