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此景,面色更白了几分,适才那一下他看的清楚,绝然不是唬人的,牙齿格格的颤个不停,可这种把命交在他人手上,等候发落的感觉却实在是无法忍受,石厉深吸了口气,强自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仗着胆子道:“无心哥,今儿个这事实属意外,咱们同村多年,看着你的面子我也不会害了小石头的性命,实在是···。”石厉也着实想不出该如何辩解,索性直接道:“回去我一定跟我爹说明此事,我爹一定会给你和村长一个满意的交代的,你看如何。”
石无心没回他,却是仰头望天,抬袖捂在双眼之处,肩膀似在极轻微的抖动。
石厉全没注意到这些,话里说着他爹,胆气似也大了起来,石雄在村里同辈之中身手最好,威望也甚高,料想这石无心怎也得忌讳自己老爹几分,此次谅他也无非是更狠的修理自己一顿,多吃些皮肉之苦罢了。
心里有了算计,见石无心久不回话,便又想起了之前被吓的好似失了魂般,实在是丢人的紧,料定他不敢真把自己怎样,石厉索性光棍道:“石无心,你待怎样给个痛快,如此吊着咱们是何道理,莫以为我真就怕了你。”
似是听了石厉的言语,这次石无心动了,随着他缓缓转身,本已近乎实质的杀气却忽然消散一空,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神,空洞的看向石厉,语气近乎麻木的道:“怕与不怕又有何关系,少白从未怕过你等,不也难逃一死。”
石无心言语的同时缓缓的踱步至自己的钝刀之前,单手握住刀柄,只随意的一拔,便擎刀在手,此时眼神终是不再那么空洞,平添了一股煞气,望向石厉。“你爹的交代我不要。”顿了顿后一字一句的道:“杀人偿命,唯此而已。”
石厉被这充满煞气的一句话喝的狂退了两大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石无心淡然逼近,然石无心却只走了两步,便似被施了定身法般的钉在了原地,双眼眯缝的只露一丝精光牢牢的盯在石厉后方。
见石无心不似诈自己,石厉也转头往身后看去,这一转却也如被施了法般再也转不回来了。
自石无心仰天抹泪之时,几人却是谁也未曾看见,晶藤的触手慢慢伸至夜少白体内,二人身周皆泛着淡淡的光芒,随着晶藤周身光芒迅速的黯淡,夜少白适才的伤口肉眼可见的迅速愈合,直至最后,整株晶藤都失去了光彩,变得漆黑腐朽如老石一般。
而夜少白也随之滑落坑沟,天际若隐若现的各式奇异符形如雪花般浮现,随后有如被牵扯一样缓缓飘落向坑沟之中,最终都隐进了夜少白的身体,恰在此时四人各有心思,加之又有坑沟遮挡住了夜少白周身的光芒,四人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此景乃是碎镜晶藤一族化形时方有的天地赐福仪式,天地法则,大道烙印加身,晶藤一族才能挣脱枷锁,破茧成蝶,此藤虽说不是凭己力化形,后患良多,但竟连上天都认定它是妖修化形,给予赐福,这“移镜瞒天决”的瞒天二字却是恰如其份了。
如今的夜少白已然不再是那个命途多舛的苦命少年,形是神非,虽说因夜少白死的极其不甘,其意识残留在体内与晶藤相融,此事到底能对晶藤的将来产生多少影响暂且不谈,此时的他已是一个草木化形,视人命如草芥的地道妖修。
脸还是那张脸,却是平淡的异常,半点表情都欠缺,死水般的眼神映衬着额头上浮现出的第三眼般的晶石,显得整个人的神情极其冷冽,身材似乎是修长了些,让其此时看去年龄似与石无心一般大小。
夜少白整理好思绪,适应罢身体,随即便直起了身子,恰好看到被石无心喝退两步的石厉,少年身死的那一丝忿恨此时仿佛又多了些许。
而石厉转头眼见夜少白死而复生,惊的刚欲张口说些什么,便只觉胸口一凉,一根水晶铸就的藤条已然穿胸而过,这话未出口,到是满嘴的血浆不要命的喷了出来,石厉吃力的抬起手臂指向夜少白,似是不解,又好似发觉了什么,但这手才只抬起了一半,夜少白的身后又伸出了一根藤条,一闪即至,只一下,石厉的头颅便如西瓜般被一穿而碎。
如此残忍的击杀石厉之后,夜少白的眼神却没有半点波动,好似刚刚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棵枯草一般,随即眼神便直直落在了已然失禁的石壮石宇二人身上,二人霎时便似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呼吸都屏住强忍。此时的山谷中一片寂静,只有不知何时开始呼啸的狂风在翻滚。
这正是“万古一镜入世来,吉是凶来君莫猜,只叫一镜摄天际,生死由镜天难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