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薄酒的气息,清香醉人。
抱膝蜷在桌底,悠然吸着鼻子,嘟囔这味道怪熟悉。会是不夜天的食物么?却又一怔,他还吃不夜天的食物?
这名字大气,却只是G城夜市的一个小吃摊。她嘴馋,最爱那里的酒酿丸子,他冷哼,每个周末,倒也相陪。
那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小摊,很多年轻情侣帮衬。士林夜市灯光微暖,那夫妻二人忙忙碌碌着,偶尔是眸光交汇的幸福。
她两眼眯着,吃的乐滋滋,拿油哒哒的嘴去拱他,小猪一般。他不若她脸皮厚,低斥道:“安份点,别人都看着。”
她哼哧一声,冥顽不灵。他一恼,便两指捏上她的鼻子,“让你闹。”
那摊主的妻子却对她甚是怜爱,每回总多赏他们一些小点心。
他们之间,原来,即使时间湮灭,却有过太多见证。
呆呆失神好会儿,悠言恼,好饿。又腹诽,小白,你快快吃,吃完给姐姐快快走,艺询社要跨了吗。你这么有空在这儿混什么劲?
可是,他就在咫尺的地方,心里一甜,那张牙舞爪的饥饿又乖巧了些许,屈着身子,小心翼翼向他的脚下挪近些。
更靠近他一点。
修长的指翻过的却非桌上的任何一样食物,而是一份又一份的文件。顾夜白嘴角勾起细微的笑弧,不急。
他从不在正午用餐。今天亦然。这些吃食他并不爱。重瞳轻眯,高大明亮的落地窗外,雨水已消歇,玻璃映衬阳光自在。
耳畔响起俏皮的声音,穿过阳光轻舞飞扬,穿过时间走廊。
1点的G大,最拥挤的饭堂,更拥挤的人群。他站在人群外,看她身影穿梭,鼻尖薄汗明媚。
——师傅,多给一点。
——小姑娘,又给男朋友打饭了?!
——最后一份了?哎,前面这位同学,这个我家小白爱吃,我用我的酒酿丸子跟你换好不?
——同学,我不吃酒酿丸子,敏感哪,啊,我的素椒小炒,哎,同学,您别走——
Linda说他这个社长有时倒也不难伺候,明明有做贵人的本,却无贵人的风气,譬如吃度,不挑。在文件下方签了字,扔在桌上某个角落,冷笑,后凝。
顾夜白的嘴素来刁钻,同室的林子晏是嗤之以鼻。
她皱皱鼻子,道,小白,这个能改么。
他淡淡道,不能。
她说,好吧。
自那时始,便在饭堂四处抢劫他爱吃的食物。
入主艺询社后,他对吃食,一度随意。子晏皮皮笑,哟,顾社长改掉陋习了。
多可笑。不过没有了一个人,味蕾也失去了它的意义。
后来人事科理事王棠上任,谄媚,暗下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他知道,却并不制止。
许晴任策划部理事,笑骂,州官不放火,百姓也不能点灯。
他冷笑。偶尔经过员工餐厅,里面人声欢快,划过他耳际,却总是她的笑。令他恨极的笑。
脚下传来轻微的骚动,他再次合上另一份文件。
拿出手机,声音沉静。
“L,出一份通告,下午所有的会议,取消,择日再开。”
上好的橡木桌下又传来一声闷响,美丽白皙的长指微屈,搁放在桌上,他淡淡想,他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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