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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句不是。
霍云深像个无助的小孩子,到处寻找能唤醒她记忆的东西,最后俯身拉开床头桌抽屉,慌忙捧出一个玻璃圆球给她:“你看,这是我生日你送我的,你说会让我一生圆满……”
言卿到底被逼疯了,激动打断:“不是我!”
他硬把圆球往她手中塞,她不肯接,逃不出去的恐惧越来越强,争执中她手臂一挥,撞掉了那个圆球,和碎裂声同时响起的,是她脱口而出的话:“霍云深,我真是后悔救了你!”
满室凝固。
玻璃球在脚边四分五裂。
霍云深低着头,缓缓说:“卿卿,你是后悔我没死么。”
言卿敏感察觉到他口吻异样,透着不堪一击的脆弱和执拗,她刚想趁机往外跑,他抬起一双血染的眼,扯下脖颈上早已松垮的领带,绑住她手腕,另一端牢牢系在床头上。
“你干什么……”言卿简直不敢信,“你这是绑架!”
霍云深跪在她身边,指腹摩挲她的脸,温柔得叫人颤抖:“不是绑架,是关起来。”
他的疯意再也抑制不住:“你在这个房间里抱着我亲口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把我忘了,就让我抓到你,关起来,不许见任何人,从早到晚只有我一个,直到你记起我!”
说完,他俯过去亲她的嘴角,赤着手把碎片一点点拾起,包好了搂在怀里,踉跄起身。
走到门口,他回眸,睫毛湿黏,深深盯着领带打死的绳结:“我不留下,怕伤到你,我就在客厅,你冷静了叫我。”
门在外头上了锁。
言卿生平第一次想骂人,骂到声嘶力竭也不能纾解的那种。
霍云深连捆绑囚|禁这一套都用上了,还好意思说她不冷静?!下一步他要做什么,因为她不听话,把她活活掐死?再杀人分尸?或者干脆放把火点燃这个房子,决绝地跟她死在一起?
血腥画面层出不穷往外跳,言卿喊累了,已经没力气害怕,抽抽噎噎趴在床沿上。
怎么办……
要不变通一下,先假装自己是云卿,安抚住他,再找机会逃?
这念头闪了一闪就被言卿否决,一旦她豁开口子,以霍云深的变态偏执程度,以后更别想撇清,况且就算逃了,她家那套老房子估计早被闵敬他们查到,哪能躲得稳,住酒店、坐飞机高铁,凡是用到证件的大概都不太平。
“安澜姐还等我去录节目,”她自言自语小声呜咽,“我刚签了节目合同……”
言卿嘴里念叨时,神经突然一凛,倏地直起身。
对啊,节目组!
安澜特意叮嘱了,要她报道时带好行李和必需品,直接开始选手们的合宿生活,录制和住宿地点远离城市,在郊区一个重新装修的旧中学里,到时候工作人员加上近百位选手,将是她最好的掩护。
霍云深就算找到了,总要顾及霍氏集团的声誉,应该有所收敛,她怎么也比在外面流浪安全。
言卿有了主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向卧室唯一的窗口,窗户方向是朝着楼背面的,可以躲过楼门口可能存在的看守,而且没上锁,窗外也没有防盗网,足够她钻出去!
她咬住唇,保持绝对安静,尽力挣动腕上的领带,才发现霍云深系得其实并不紧,丝毫磨不到她,但就是弄不开,打结的方式特殊,跟他本人一样难搞。
她满额头的汗,默默求了半天菩萨保佑没用,走投无路去求云卿。
云卿在天有灵帮帮忙,你老公发疯要人命了!
她乱动时,左手不经意一转,绳结竟隐隐一松,接着身体犹如找到某种潜藏的本能,双手不知不觉变化角度,不出十秒,领带落在了床上。
这也行?!
言卿倒吸口气,分分钟把云卿推上神坛。
从此时此刻起,云小姐就是她女神!独一无二!
言卿轻手蹑脚找到卧室里能用的床单,被罩,厚实的衣服也不放过,一边瞄着门口一边麻利把它们系在一起,连成绳索。
她屏息经过门口范围,一点点打开窗,把绳索扔进黑夜。
三层楼,她可以的。
言卿扎起长发,绑紧裤脚,身轻如燕爬上窗台,忍着巨大恐惧,沿绳索慢慢把身体放出去,她纤细的腿晃荡了半天,总算找到下方能短暂借力的空调架。
她刚刚站稳,就惊讶发现卧室和客厅的窗户是挨着的,里面亮着灯,情景一览无余。
别人都已经撤走了,偌大空间,只剩下霍云深一个。
言卿有那么片刻,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怔怔盯着他。
本来满到炸裂的愤怒,被夜风吹乱,散得七零八落。
霍云深正背靠着她的房门坐在地上,高大身体蜷起,头垂得很低,唇抿成一条线,他血迹斑斑的双手摆弄着一堆碎玻璃,认真地用胶水一块一块黏起来。
黏成残破的半成品,被他捧在手心里,当成无价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