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困在街上

查房，发现什么问题，就一通唠叨。接触多了，发现她除了洁癖，话痨，人还不错，和钟瑖还有挺多共同话题。

    再后来，钟瑖甚至觉得觉得，房东之所以没事就到房子里视察，除了爱惜旧物，可能因为无聊，想找人聊天吧。

    和久住象牙塔的很多人一样，房东有着和她年纪不相称的真诚和坦率。每次视察的时候，房东都会和钟瑖聊会，她说自己出生在西北，考大学到了北京，研究生毕业后就留校做了老师，教有机化学。还说自己在老家读书的时候，家、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条三公里多长的街上，她生命的前18年就是在这条街上往复徘徊。所以大学执意考到北京，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结果进了学校，又在同一个地方一待二十几年。大学、研究生、工作都在一个学校，读书时候住宿舍，工作后还住宿舍，除了偶尔出去逛逛街吃吃饭，她都不出校门。

    工作十年后，女儿都要读书了，才买了房，房子和学校也在一条街上，就两公里远，这十几年，又是在学校和家之间往复运动。老公出轨离婚后，净身出户，把这个小区买的两套房子都给了她。她的世界于是又只剩学校和这两套房子。

    房东还开玩笑说，  大半辈子过去了，除了出差，她就在两条街上打转。等到她退休了，女儿也大学毕业了，她就去浪迹天涯，天南海北，哪舒服就去哪，夏天住云南，冬天住海南，春秋天就到处跑。国内国外，没去过的地方都去走走。把这一辈子的亏欠都补回来。

    钟瑖依然记得，说这些话时，房东隔窗眺望远方，眼睛雪亮，像一只困在动物园的西北岩羊。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出游，房东突然就死了。

    唏嘘完房东，钟瑖又想到宋静，她和房东到底什么关系？她也是房东的租客？可房东说过，她只有两套房，一套自住，另一套租给了自己。

    房东母女的死又和宋静有没有关系？难不成除了诈骗，宋静还涉嫌谋杀？钟瑖不敢再猜下去。虽然理智告诉他，他碰到的，是一个十足的骗局，可心底还隐隐希望，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思来想去，天又黑了，钟瑖随便吃了点水果，就睡了。

    又是一夜翻来覆去，天不亮就醒了，怎么也睡不着。钟瑖本来想再歇几天，等年假休完了再上班，可这么胡思乱想，比上班还累，索性休假上班去吧。

    公司还是老样子，各项工作还在按部就班地推进着。

    钟瑖知道，这种局势维持不了多久，可如今，他也只能如温水中的青蛙般无可奈何。风口过了，无论是青蛙还是肥猪，都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落地的时候，不至于太狼狈。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钟瑖分别召集各部门的人开会，听了下各部门的工作进度，再老调重弹，强调了下工作纪律。这个时候，钟瑖能强调的，似乎也只有纪律了。他突然有些怀念刘总，当初项目公司人事大变动，人心不稳，他靠着一手绝妙的画大饼能力，又是描绘远景，又是封官许愿，硬是稳定了军心。一线做上来的领导，实干有余，鼓动力不足，又因为过于钻研业务，想象力被抑制，反而不敢像外行那样云山雾罩，把未来描绘得花团锦簇，富贵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