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花香弥漫。
殿内,岑思卿闭目坐在堂上,身披外衣,一手扶额闭目养神,面容略带疲倦。身旁,御医丁锦宸正专注地为其诊脉。
丁锦辰一身朝服,体态儒雅而稳重,手法娴熟。他轻轻捻动岑思卿的脉搏,再抬头细看了看岑思卿的面色,禀告道:“殿下应是着了这春日的风寒,再加上之前的旧伤,伤及了肺部才至咳疾,需静养些时日便可康复。”
岑思卿轻咳了几声,然后缓缓开口道:“原本也觉得无有大碍,无奈每每咳嗽,都感到心口抽痛,入夜更是因此辗转难眠。还请丁御医一并为我开一味安神助眠的药吧。”
丁锦辰领命,答道:“是。卑职这就去为殿下准备方子,然后命人去抓药。”
“这药,需由你每日亲自煎熬并送来荣和宫,可否?”岑思卿抬眸,看着丁锦辰问道。
“卑职一定亲力亲为,断不会假手于人。”丁锦辰立刻郑重地答道。
岑思卿点头,他回想起之前自己因药下毒,而备受折磨,令其痛苦不堪的经历。于是,向守在一侧的素荷说道:“有劳姑姑,一会儿去一趟太医院,将药都取回荣和宫,好生保管,切勿有任何闪失。”
素荷应答,便随着丁锦辰一并退下。
不久,丁锦辰将药方交给了素荷,并吩咐身旁的学徒陪她一起去太医院。而他自己却待二人走后,又回到了侧殿。
岑思卿依旧高坐在上,阖眼休憩,并未离去。
丁锦辰见殿内下人已被遣开,便立刻跪于殿中,等着岑思卿问话。
“福宁宫那边情况如何了?”岑思卿依然双眼轻闭,神情比先前松泛了许多。
“回七殿下。五殿下是从高处坠落,其右腿的髌骨、腓骨和胫骨均有重创。即便日后痊愈,恐怕也将留下遗患。”丁锦辰立刻答道。
“哦?你的意思是说,五哥的腿是恢复不到从前的样子了?”岑思卿缓缓睁眼,平静地问道。
“怕是华佗在世,也难以妙手回春了。”丁锦辰回道。
岑思卿听言,嘴角微微扬起。他知道,若是皇子身有残疾,那即便任由他是嫡长子,也是断然不可能成为储君的。
但很快,岑思卿又收了笑意,对丁锦辰说道:“那便继续如此吧,只要他如今这般昏睡下去,无所烦恼,甚好。”
岑思卿清楚,五皇子只要一直在昏迷之中,他的存在便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可是,却又不能让他就这么没了,毕竟他是知晓当年真相之人。眼下,唯有继续对他的药暗中动手脚,待时机成熟方可再做定夺。
这边丁锦辰刚领命,只见卫凌峰径直踏入殿内,快步走到岑思卿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岑思卿便起身,先是遣走了丁锦辰,又立刻与卫凌峰入了内侧的书房。
确认再无旁人之后,卫凌峰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函。
“这是巧儿刚刚送来的,萧府的信函。”卫凌峰将信双手递给了岑思卿。
岑思卿拿过信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展信仔细阅读。反复看了两遍,才从萧楚曦的字里行间读出了质问的意味。
“这萧楚曦,表面是问安,实则是在查问,定是怀疑我欺骗了她。”岑思卿轻笑一声,将信放下。
“但这也不怪萧小姐。”卫凌峰在旁说道:“不知为何,城中铺天盖地的流传,说圣上已经决定将她赐婚给三皇子了。”
岑思卿忽然捂住胸口,蹙眉猛咳了几声。卫凌峰立刻扶他坐下,倒了一杯热茶。
“你也说是‘不知为何’了。”岑思卿平复了呼吸,却推开了卫凌峰递过来的茶,说道:“宫中得知此消息,不过寥寥数日而已。想必是有心之人,想要趁热打铁,好叫人骑虎难下,只得合了她的心意才好。”
岑思卿看着眼前的信纸,上面虽书“久未闻信,唯愿一切康适”,但字字句句却尽显冷漠和疏离。
岑思卿轻咳几声,起身走到了案前。思索片刻后,提笔回信:
【顷接手示,如见故人。谨谢萧姑娘雅意之问候,承蒙关怀,身体安康。
倾听近日流言风声,自亦不免闻之,已悉一切。今,事涉未卜,结果尚待定局。然于此际,还望萧姑娘相信吾,稍安勿躁。吾定将竭尽所能,信守承诺,以解萧姑娘之忧。书不尽意,余言后续。顺颂时绥。
岑思卿谨启 孟春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