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些弟子没有避讳,以妙书的修为,自然能听的一清二楚。她却没空管那些闲话,低垂着头,咬咬牙,这不行,得去打听清楚俞师兄今日为什么生气好去赔罪……她天赋不高,靠着修炼怕是永无出头之日,好不容易搭上这么个天之骄子,绝不能就这么搞砸了……
而另一边,俞房儒很快就到了他师父的大殿前。他闭眼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这才步入大殿中,拱手行礼。
没等他开口,本在打坐入定的师父倏忽间站到了他面前,神情凝重:“房儒,你这修为,是怎么回事?”
“修为?”俞房儒失声惊愕道,他的修为竟也出问题了吗?
“你的修为出了问题你竟不知道?”俞房儒见师父花白的眉头攒起,心中隐约有一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他连忙闭目感受,片刻后,满是惊慌地睁开眼,他的修为竟然倒退了,无声无息地从元婴巅峰倒退到了元婴后期!
“凝神!”师父见他这幅情态,分明是道心不稳,即将崩裂,当即食指点在他额间,将一股灵气输送进去,片刻后,却是神色难看地收回了手,“你这是怎么回事,不但修为倒退,连灵气也吸收不了了?”
俞房儒失魂落魄,喃喃开口:“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正是因突然吸收不了灵气才来寻您。”
他师父神色没比他好多少,赋予重望的徒儿突然间出了这样的事,而且连他也看不出究竟为何……他神色变幻,不多时,心中就有了计较。他本想等俞房儒踏入出窍期,就收他为亲传弟子,现如今,俞房儒也只能继续做入室弟子了,亲传弟子他已另有人选。
修真界的残酷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俞房儒敏感地感受到了师父的变化,他正要开口,那人却抬手制止住了他,开口道:“你先回去歇息着,我另有要事要做。明日,我带你去宗主那儿瞧瞧。”
俞房儒知道他师父向来说一不二,心中寒意弥漫,却也不敢再多言,转身退出大殿。在他抬腿跨过门槛时,却猛然呕出一口心头血,双目紧闭,昏倒过去。
阳桃和少宗主确认了颜夏元的异样,也没有多停留,二人转身离开了敛奚院。
甫一出敛奚院,便看见宗主正朝这个方向走来,阳桃自然是立住弯腰拱手行礼:“弟子阳桃,见过宗主。”
一边的少宗主腰也没弯,只淡淡地说了句:“见过宗主。”
宗主自然不可能和自己的儿子拧这个,他走上前来,笑意满满地看着阳桃和白寒道二人,那副样子像极了磕cp时的杳杳。
白寒道却是开口问道:“宗主来敛奚院所为何事?”
宗主面色不变,眼含笑意:“宗内琐碎事情众多,不过是出来散散心。”
“那就不打扰宗主散心了。”白寒道说完低头去看杳杳,却见她还傻乎乎地盯着宗主看,拉着她宽大的袖袍走了。
阳桃被这么一拉,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跟了上去,凑到白寒道身边,悄咪咪地说了一句:“你爹身上还挺香。”
她刚才有些晃神就是闻到了宗主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浅淡却沁人心脾。说完这句话后却猛然反应过来,她怎么对少宗主这样熟稔?这样不尊重宗主?她反思自己,连忙跳开,和白寒道隔开一些距离,跳了之后又继续反思自己,怎么能跳呢,也太不稳重了……
她偏过头觑了一眼一旁的少宗主,见他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不稳重”,就把心放了下来。
这时,却看见前面凑了一堆人,不知道在干什么。阳桃好奇心重,凑近了去——竟然是俞房儒晕倒了。他面色青黑,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唇角还有血迹,想是吐了血,很快就有两个弟子过来把人抬走了。
阳桃都不用向周围人打听出了什么事,听他们谈论的内容就知道了——
“他师父殿中的僮仆说,俞房儒不仅修为倒退,而且连灵气都无法吸收了!”
“怪不得直接吐血晕了,听说他原本都要突破出窍期了……”
“活该,这都是他四处风流的报应!”
这最后一句话,听着真像是俞房儒风流的受害者说的……
不过,俞房儒为什么突然修为倒退,她转眼看向一旁依旧隐匿着气息的少宗主:“是因为你吗?”
白寒道冷着脸微微颔首。
“他还会好吗?”
“十年。”
十年的话,对修真者来说,倒也不算久。阳桃觉得还行,她转身离开,又对少宗主说:“明日凌晨我们一同去柳长老处,不如你今晚就歇在为霖峰,我去命僮仆再收拾出一个房间。”
白寒道应下。
根本不用收拾,她连院中的僮仆都是他命人安排过去的,也早就为他自己收拾出了一间屋子。
俞房儒的小院内。
他院子中美貌仆人侍女众多,因着一层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关系,俞房儒也从来护着他们,他们的身份远在普通仆人之上,甚至胜过一些修为普通的内门弟子,到了何处众人都会看在俞房儒的面子上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可现下……俞房儒昏迷不醒,不但修为倒退,听说连灵气都无法吸收了。
小院内人心浮动,人人都忙着为自己另谋一条出路。
俞房儒就在此时醒来,他缓缓睁眼,看着自己熟悉的帐顶,只觉得自己方才做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噩梦。
他梦见自己修为倒退,梦见自己无法吸收灵力,梦见师父打算放弃他,他还在梦中吐了血……
俞房儒觉得身上不适,不由得皱眉头,自己竟然穿着弟子服饰睡了,竟没有仆人来给他换掉……不对……这弟子服饰的胸口,怎么会有血呢?
俞房儒脸色惨白——这不是梦……
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闭目远转灵力,少顷,睁眼惨然一笑,满目绝望。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他的修为又倒退了,现在已经退到了元婴初期。内视后,他甚至发现,丹田中,和他一模一样的那个元婴小人,周身隐隐有裂纹显现——
元婴破碎,退回金丹。金丹碎裂,退回筑基……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了……
俞房儒无比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白寒道,但是少宗主不过也是出窍期(五级)的修为,连他分神期(六级)的师父都看不出他为何会这样,少宗主一个区区出窍期哪来的本事滴水不漏地瞒过分神大能?
上天不公……上天不公!
为何是他呢,为什么受到这等惩罚偏偏是他!
俞房儒像是呼吸不过来似的粗声喘着气,胸膛上下起伏不停。他站起身,眸中含着一丝狠厉,这帮捧高踩低的东西,这才不过半天,自己床边竟一个侍奉着的人都没有了!
须臾之间,众叛亲离。
他大步开门走出,他要去找妙书,如今只有能从她哪儿可以获得些许慰藉了。俞房儒想起妙书平日的柔情似水,铁青的面色都缓和了几分。
等到了敛奚院,俞房儒便觉得周遭的弟子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脸色沉沉,不去管这些个平日里瞧不起的金丹弟子,朝着妙书所住的房间找去。
妙书正好在门外摆弄着她养的几盆灵植。
俞房儒见着她的背影,低声开口唤道:“妙书……”
妙书回过头来,见是俞房儒,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冷冷开口:“你来做什么?”
她已经听说了俞房儒修为倒退且吸收不了灵气再也无法修炼的事,此时他在她眼中也不是金贵的靠山了,自然不会再捧着他。
俞房儒见她这样冷淡,心中一怒,又把这股怒气硬生生按压下去。毕竟自己之前对着她撒了气,女人爱使小性子,自己哄一哄也无妨,想到这儿,他耐着性子柔声道:“我知道先前糟蹋了你的好意,此番正是过来赔礼道歉的。”
“歉意我收下了,师兄请回吧。”妙书回身进了屋,就要阖上门。
俞房儒这还哪忍得住怒气,上前一步抵住门,眼神阴狠地看着妙书:“你这是什么意思?”
妙书先是被他吓了一跳,虽然俞房儒修为倒退了,但现在依旧比她高出不少。但听着他那如往日一般无二高高在上的语气,也是怒从中来,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地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什么意思?师兄还有脸问我什么意思?”
“师兄真以为你玉树临风万年不见人人都爱着你呢?若不是你天赋佳修为高,谁愿意哄着你?”
“脾气暴躁不说,还四处留情,这承云宗里多少小师妹被你祸害得筑基前失了清白之身,修为再难进步?”
“任由司霜凡疯狗般四处撕咬你招惹过的女弟子,若不是她惹到了阳桃师妹被老祖惩处,还要再害多少人?”
“如今我也无需再陪笑讨好你了……师兄这是生气了吗?生气也得忍着,你修为一直倒退,现在若是敢伤我一分,日后我定百倍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