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说书人的惊堂木。”有一个低沉暗哑的声线传入耳中,我惊醒,差点把惊堂木砸到自己的脚上。抬头一看,是那刚刚还缩在柜台后打盹的老头。
“细娃儿,你看到了。”老头的目光像是刀子似的锋利。
他的口音有些陌生,我却奇异地听懂了。
“嗯……看到了……”我讷讷地应着。
“那你要把它买下来。”他用不容置喙的口气说,“两分钱。”
我讶异又欣喜,我刚好有两分钱!只是,似乎太便宜了些……
我欢欢喜喜地走了。我自然不知道身后,老头盯着我的背影看了许久,沙哑开口:“这是命啊……”
我把惊堂木带回了家。“净把破烂儿往家里带!”母亲看见了,伸出细细长长的手指点点我的额头,“你呀,就要上学堂了,怎么还这么野……”
大人总是这样,她大概以为我是从那儿捡来的了。我在屋里转了一圈,想着放哪儿才不会被弟弟拿走,最后我拖来藤椅垫着它把惊堂木放在衣柜顶上,就放在柜顶的边边儿上,放远了我自己也够不着了呀!
扫兴的是,不论我怎么摸,那天在杂货店的情景,却再也没有重现。或许……只有在杂货铺里才看得到吧……
天渐渐热起来了。
我依旧待在家里,有时候我会很恍惚,我还是会时常觉得自己不应该属于这里。
然而这一切,唠唠叨叨的母亲,嘴碎的邻居,小院中长了一棵黑色树瘤的苦楝树——这样熟悉。
唉,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的。
我反思自己。
我爬下树,溜进灶屋,拿起水缸里的木瓢灌了一大口凉水,用胳膊胡乱抹了几下嘴,又溜出了院子。
我要去杂货铺,那儿凉快。
凉快,也有点让人害怕。我在心里偷偷地这么加了一句。即使就算我说出来,也没有人听得见,我想,我应该是挺害羞的吧。
“细娃儿,又来躲凉儿了?”老头一如既往地缩在柜台后面,疲懒地抬了抬眼皮。我发觉他不怎么凶,也不会恶巴巴地赶小孩子出去,也不怕他了,笑眯眯地应了声。东张西望着,瞧见了一个新物件儿,昨天来时还没有,我上前去看:“哎呀,这尺子和我们先生的一样嘛!”
“那把戒尺啊……那就是傅先生的……”
我楞怔了,想起上次的惊堂木,便伸手去摸那戒尺,那木头摸着挺滑,像是被摩挲过千万遍一般,可是却没有看到什么画面。
“细娃儿,时辰没到呢,你现在看不到的……”
“那么要等多久,我晚上来看得到吗?”我踮起脚趴在柜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