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5：搜界者

力就会跟快被圣光锁定，到那时就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了？

    好在追杀者并不知道自己的位置，这道强劲的圣光只是作为某种试探，巫妖完全明白这一点，他一向小心，若不是刚才盛怒之下流泻出的微弱气息被人察觉到也不会有这一遭。

    “嘿！伙计，敢不敢把他的位置告诉我。”巫妖用自己怪异的腔调问道。

    “你想？”精神领域出现短暂的疑问。

    “你不想看点好戏吗？”巫妖用念力俏皮地回应。

    很快，他的精神世界发生了异变，窗外的天空在他的脑海中幻作一片沉沉黑幕，无数晶亮的网格在天空中呈现出来，他看见西南部的网格上静静凝立着的魁梧身影。那是一个蓝色的剪影，纵马而立，身后宽大的斗篷在风中飞舞，巨剑安静地躺在他的腰间，其上诡谲的能量波动一览无遗。

    “是搜界者兰斯加顿，好家伙，天启四骑士都出动了。我没理由不跟他玩玩。”他用耶赛的声音轻语。

    “你在玩火，主人。我们再坚持一下他必然会走。何必去招惹这样的家伙。”精神领域回馈传来。

    “我们已经暴露了，不找到我们又怎会甘心。”巫妖心中默念咒术，那是冥宗独有的无声施法，同时他伸手对着那人轻轻一握，半空中的人影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强大的力量挤压狠狠砸向地面。于此同时，房间内的圣光失去了操纵者，完全消散在空气中，原本浓烈的金色光芒被替换还原成空气的本色。巫妖起身得意地笑笑，他打了一个响指，桌上的古书立刻消隐成透明。然后他开始在房间内踱步，一副悠哉的神情。没过多久，就听见身后有人鼓掌。一个粗壮的汉子双手环胸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他的一双大脚慵懒地搁在桌上晃动。烁金的全身战甲在他不断的抖动中变换着光泽。

    “‘天地翻转’，你的能力越来越不敢让我小瞧了，巫妖莱姆。这么久没见，怎么变得这么低调喜欢躲在凡人的身体里，你让我一顿好找。”兰斯加顿的金色头盔从中间裂开一条细长的纹路并平整分离成左右两部分，柔光闪动，整个头盔收拢消失后壮汉露出他那被头盔压得略显僵直的白色短发。

    “哦？我们见过？”巫妖莱姆用诧异的口吻问道。

    “425年前的泽地，417年前的西鹫山，以及398年前你们影族的故城加瑞恩。还要我举出来吗？”兰斯加顿无公害地笑着，他的目光中浸满了傲慢。“这几百年来能逃过搜界者的追踪，你已经算是很不简单了。”

    “你的恭维我可消受不起，我向来健忘，特别是一些我不愿意看见的人和事。想来您也不是什么优质货，这些年因为我的事情，你没少被上面羞辱吧。”这回轮到莱姆展现刻薄。

    “谁说不是呢？今天或许就是个很好的结局。我想看看没有了巫妖之躯，仅仅凭借凡人的躯体怎么逃离我的掌心。你的名字在圣城帝凡尼的审判之墙上可是一直居于前列的。还是老话，交出那本书。”

    “哈，亏你们说得出来，自己不要的东西被我收纳了还有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很危险吗？”巫妖周身负性能量涌动，因为他能明显感知到对方力量的升腾。换做以前胜负之间并未可知，但现在不行，他根本没有把握胜过这个男人，但如果不去除掉这个搜寻高手，自己将来一系列计划都会受到阻滞，与其惶惶不可终日，到不如来次赌局，如果能发掘并利用好某些细微的概率他也未必是板上之肉。

    兰斯加顿摆弄紧绷的脖颈，铠甲上金色的光芒照着他充满兴奋的脸上，“我就喜欢这回答，我接受这个挑衅。”他会心地微笑。

    巨剑如长虹疾走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刺破空气的呼啸将巨剑突兀地定格在耶赛面前。剑刃光洁的表面勾勒出巫妖莱姆本体狰狞的脸庞，下一刻，巨剑了无声息地穿过他的身体。

    “残像？有意思，你也只会这个。”兰斯加顿没有锁定巫妖的打算，他含笑趁势抬腿一个挺立倒转，巨剑向身后挥洒出数道凌厉的光刃。这些光刃并未从空中穿过，而是直窜地面，和坚硬的大理石表面碰撞分裂出十几道冲天的金芒，疾走的金色光痕组成一个巨大的网格，朝着房间彼端铺天盖地而来。紧接着，浓厚的黑影在金芒前方成形，黑影过后，一道骨墙牢牢占据着兰斯加顿视线，此时神圣之刃和负性力量出现了第一次撞击，只听见一阵令人牙酸的呼啸，白骨堆积成的厚厚墙体被平整切割出细细的裂痕，然后是一阵剧烈的崩鸣，墙体完全碎裂崩塌。“你还有哪可以躲呢？亡灵。”兰斯加顿大声咆哮，穿过碎裂骨墙散开的白色烟尘，他看见那是一片浓黑的境地，沉沉黑影一直向内延伸，给人一种深远诡异的错觉，宛如幽深压抑的地下坟场。兰斯加顿突然显得很震惊，他的圣剑·加斯莱尔可以无视任何地形和界域而直达目标，在目标身上切割出致命的线条。但在这里，神剑的力量居然会消弭在这道看似脆弱不堪的骨墙上，残余的神圣能量甚至来不及转向就被收进了前方的黑影里。多可怕的巫妖之力。看来自己一直小瞧了这个嬉皮笑脸的怪物。他刚准备转身，一张被蛆虫啃噬得只剩半边的脸孔靠在自己肩头，浓烈的腐败敲打着自己错乱的神经。他还未及反应，腐脸就重重地在他鼻尖上留下一个吻痕。兰斯加顿大惊，即刻挥手下斩，这张脸孔浑然隐入身后的黑暗，他看见那东西早已模糊的五官上有些怪异地出现一丝微笑。

    黑暗被得手后的嚣张嘲笑所填满，兰斯加顿握紧拳头，他狠狠记下这份亵渎。

    “哼哼！装神弄鬼的伎俩都出来了。维持这样的幻境应该很辛苦吧，莱姆。你可要小心啊，被我的圣剑劈到可是连魂渣子都不会剩下的。”

    浓沉沉的黑影下突然无声无息，刚才的尖刻笑声从悠远转为静谧。这些黑影不光阻隔了外部的光源，连声音都被屏蔽了。兰斯加顿感觉自己身处某个特定的罩子中，沉闷至极。

    “那我也要提醒你一句，被我巫妖击杀的人是没有办法重回圣光的哦，只会成为我可爱的玩物嘞~~。我可是不止一次地幻想着能拿下你们天启四骑士的灵魂成为我膝下最强的亡灵战士呢。瞧瞧，我的口水又流出来了，哦，你就满足我一次呗。”他的声音飘飘渺渺，层叠的幻音仿佛来自任何地方，难判远近。

    真是大言不惭的怪物。兰斯加顿冷哼。

    “忘记说了，骑士兰斯加顿，身为光族战士的你虽然获得了神籍想必也难以融进他们正统的神族吧，这几千年下来也只落得个天际搜寻者，想不到这种人类世界才有的排外和压迫会出现在尊贵的你身上，我都觉得可惜啊，他们居然让光族的天之骄子做狗才做的事情。”戏谑的声音继续传来。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兰斯加顿趁机搜寻身处的黑域，战斗的欲望使他的双目变得一片血红。

    “友情提醒，我绝对不会把你们当狗来对待。哦，别太使劲，这里没有任何光源，我要是你啊就会聪明地放弃自己的光族天赋，因为，呵呵呵，那是毫无意义的。”

    巫妖说的没错，在这样的地方，光族的能力被残酷压制了，汲取不到足够的光源便无法让攻击变得纯粹。这时候他看见半空中幽蓝的身影款款飘动，到最后无力地落在十几米开外的地面上，与此同时一簇细纱般轻薄的蓝色光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最后静静覆于其上，顿时体现着柔和的梦幻。乍看之下这个幻影般的东西居然是个女人，她双目紧闭，了无生息。

    “死人？”兰斯加顿不敢掉以轻心，巨剑一直处于临战的合理角度。

    “我很遗憾打扰了你的安宁将你召唤到这个不平静的世界来，眼前的这个粗壮男人可是不好对付的煞星啊，做点事情，贺拉斯。”莱姆扯着喉咙带着虚假的哭腔。

    女人刹那间睁开双目，她空洞的眼窝窜起黑紫色的火焰，两行鲜血从眼角处涓涓流淌。原本清澈的脸庞突然变得极为狰狞恐怖，尖牙暴涨，五官扭曲，皮肤也在愤怒中卷曲缩进，如同干瘪的皮革。

    兰斯加顿不敢掉以轻心，他紧紧盯着此时伏在面前的怪物。女人长而尖锐的指甲在地面上擦动，吱嘎作响。她佝偻着身体如同猫科动物。

    “有趣，只会耍诡计跟召唤邪物来做应该用肌肉做的事情。”兰斯加顿不屑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怪物。

    这个怪物仿佛受到了挑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周围黑幕下的空气骤然间变得不再稳定，这种超脱自然力量的音域如同利器贯穿兰斯加顿的灵魂深处，他顿觉头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片思维空白如绽放的花朵般不断占据着自己的意识，现实和虚无变得不再明晰，有的只是厚重的混沌以及无限的苦楚。在巫妖释放的黑幕结节中，邪异的“女妖之嚎”被加成到了神级领域，兰斯加顿明显感到自己的神格受到的创伤。若非重甲在身，他怀疑自己的身体都会被整个撕裂。但是艰险并未停止，巫妖没有放过搜界者短暂的意识偏移。和初始的感觉一样，他的身体被未名力量束缚，他只觉身体一轻，紧接着便是巨大的压力冲撞周身，将他挤向天空。是天地翻转！他甚至没时间惊吼一口鲜血已喷了出来。

    点点邪光在黑暗的空间中舞动穿梭，如同一束束流星。只是这些流星的滑行轨迹均指向自己，顿时金色战甲上火星点点，身体仿佛被万千锐器割裂。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切割出道道骇人的伤口。天地已没有界限，这种错位的感觉令他无暇顾及肉体的剧烈痛感，只想着速度稳住自己不听指挥的躯体……

    坠落的痛感姗姗来迟，他匐倒在地上大口吐着血。数个世纪以来长期存在的猎人和猎物的关系仿佛就在刚才发生了错乱。身为天启四骑士之一的自己居然会被一个亡灵压制住所有的力量，这让自己情何以堪。心中无数的疑问突然有了指引。

    “是《圣卷·云谒》！”他恍然大悟，“为什么，为什么它会帮你？”他慢慢捡起圣剑，鲜血滴落在上面似乎产生些许光亮。光族的血液是微亮的，这在黑幕沉沉的暗境中显得尤为突出。

    房间的光亮开始变得明显起来，周围的黑暗中仿佛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口，光芒从裂口中投射进来。兰斯加顿奇怪地看去，只见这些裂口正快速在黑暗中游走分割，不消片刻，整个房间浓厚的黑幕被切割成无数的方形片段，这些黑色的片段如同飞舞的锦缎纷纷朝着半空中凝定的人影飞去。

    巫妖静静看着地上的兰斯加顿，宁静而坦然。蓝色的长袍在风中翻动，一片片黑色的锦缎正是飞入他手中的黑色古书之中。当最后一片归入书里，巫妖满足地合上扉页。

    “你很聪明。搜界者。只是你弄错了点关键的事情。看在你快要死的份上就告诉你把。它早就不是你们圣城帝凡尼的《圣卷》了，《索斯之书》是它现在的名字。所以几百年来你们神界倾尽全力也不可能搜寻到它。”

    “你，你腐化了它。”他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不可能！”

    “呵呵，你太可爱了骑士，我可没信心去腐化你们的神器。嘿，反过来想想呗。”莱姆慢慢飞到他面前。突然他只觉眼前金光一闪，一道水晶般的屏障出现在眼前，将他和地上的兰斯加顿完全隔开。

    “吆，光之墙。你还留了一手啊。”巫妖用一根手指轻触墙壁的表面，裂纹如同蜘蛛的长足顷刻间占满墙体，随后哗啦一声，无数晶亮的碎片散落在地上消失不见了。

    怎么可能？兰斯加顿暗叹。

    “看看你身后呗，骑士。”巫妖无奈地摇摇头，脸上仿佛填满了哀伤。

    兰斯加顿回头一看，他的背上赫然插着一柄黑色的匕首。让他震惊与悲凉的是这柄匕首穿过自己厚重的金色战甲穿过自己虬结的肌肉这么久他居然毫无所觉。

    “我的冥刃·奥伯丁会引导你成为我第一个暗黑骑士的，兰斯加顿。从此你我之间将是永恒的主仆。”

    “你…休…想。”他冷笑着。

    “快杀了他！”《索斯之书》仿佛感觉到了某种异样，连忙给了巫妖一个精神暗示。

    兰斯加顿不知哪里获得的力量，突然站起，圣剑在他腕间旋转了360度后只听咔嚓一声，和腕间的甲胄完美契合，圣剑·加斯莱尔独特的双层锋刃如翅膀般向着两侧延伸，原本剑身上的四道符文经过拼接后变成四个全新的符号，微光闪动中整把剑变成一面巨大的盾牌，骑士露出一丝笑意，在巫妖看来那份笑意中更多的是嘲弄和孤注一掷的兴奋。

    “他要爆裂神格，阻止他。”古书精神力量疯狂催促着。

    骑士的微笑注定了他们为时已晚。

    他握紧双拳大喝一声，两只手腕在盾牌两侧锐利的锋刃处划出两道殷红的血线，圣光再度燃起，只是这次填满房间的不再是金色的火焰，取而代之的是橙色的洪流。空间里弥散着天堂的圣歌，洁白的羽毛恣意飞舞，宛如圣者降临。一束束幻觉般的流光在四周游走，夹杂着孩童纯真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