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特瑞将注意力远离前方的光圈,俯视着面前的孩子。
“你一开始就没有说实话,特瑞,密室根本不存在。”艾肯一字一句地说着,看着特瑞的表情,他仿佛提前知道了答案,无数哀伤勾勒出的线条扯动着艾肯,他不相信这样的事实。
“为什么要害我?特瑞,你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艾肯感觉自己变得烦躁起来。
“你很聪明,艾肯。”特瑞笑了起来,他眼角处耸立的细小皱褶仿佛让这个人瞬间苍老了几分。“的确没有什么密室,金色的竖琴后面只有一个巨大的陷阱,我们称之为‘以太螺旋’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艾肯抓住他的手臂,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几百年前,我们四大家族联手制造的陷阱,希望能够禁锢当初某个强大的对手,不过好在你再度帮我们找到了它,真该好好谢谢你,亲爱的军师。”特瑞的声调柔软,但语气中却透着强硬。“我早就叫你离开了,只可惜,你的使命感超越了友情的守护,我只能放弃你。迦南公爵的人注定无法和我们成为朋友,你应该也不例外。”
“混蛋!”艾肯恨恨地说。
“没有人比你更配这两个字了,艾肯,莫不是你开启了这场纷乱,又怎会出现这么多事情。我原本只是个贵族,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平淡而不失快乐,是你夺走了这一切。你的理想和我一样,我们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但你没有珍惜,为了某个毫不实际的理想铤而走险。你的公爵人呢,他在哪?你以为他会在乎你的死活,作为一个棋子,你的存在只是为了成为某个更高目标的垫脚石。可怜虫。”
“你放屁,这些都是你说的,你认为这就是事实?”
“你想要事实?”特瑞的冷静完全消失了,此刻的他完全是一头被激化的野兽,“事实是什么?你的人不人鬼不鬼?事实是什么?你为了一己之私将整个赫灵顿陷入绝境,你也目睹了影族的存在,你该知道我们多需要这个结界。月行者你也见识了,他们被缔造成法师杀手,在他们面前,我们可怜的施法者有几个可以全身而退,而不至于被割开喉管。你要事实?你认为我会心甘情愿让你毁掉我父辈的基业?你太天真了,艾肯。我甚至后悔帮你偷到秘银锥。你的无知让我不得不从新评估与你为友是对是错。”
“特瑞,我们该冷静下来谈谈,争吵能解决什么呢?”
“可以啊,交出‘禁瞳’然后离开这里。让你的迦南公爵永远滚蛋,别再觊觎我们竖琴手,赫灵顿的未来永远和帝国没有丝毫干系。给我啊。”他的手在艾肯面前用力摊开。
“你知道,我不能。”艾肯努力让自己变得心平气和。
“那不就结了?你不给,我也不会强求你什么,毕竟我们曾是朋友,最好的朋友。只可惜,你并不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也有自己的使命,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仔细想想吧,除了迦南给你的所谓家的东西外你还有什么?你甚至连父母是谁都不清楚,一个被卖掉的可怜孤儿,你和我永远都是两条平行线。”特瑞傲慢地抓住艾肯的手,在他腕间轻巧一抹,紫色的纹理顷刻间涌现,被他轻松抽出拿在手上。“你也不再需要这个东西了,迦南公爵的军师。元素晶轮在你手上只会令它蒙羞!”
“迦南公爵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啊,对于我们特明德怎么样,作为一种工具,一种战略部署,还是某种可以不断利用以打击外敌的最佳势力?我姐姐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为了自己一己之私,流放了帝君安格里·狄肯,我姐姐最爱的人。他的铁腕还有多长,还有多少不堪,或许只有你知道了。”
“迦南不是你说的这种人,流放安格里是因为……”他几乎就要说出口,但还是强忍住内心的碰撞和压抑。嘴唇被咬破了,鲜血的甜腥令他恢复些许镇静。“我只能告诉你,表面上的东西不可信,所谓的“事实”和“真相”可以被捏造,可以被制造,但要看制造者有着一份什么样的心。帝国一直岌岌可危,并没有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我们在为一份平和付出了太多太多。帝国不同于竖琴手,稍有偏差,就会……”
“与我何干!收起你的大道理,军师。我给过你很多次离开的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你朋友的死是你自己造成的,没有你,我不会给你密室的讯息,这个陷阱或许永远不会再现。没有你,那位可怜的朋友或许不会拥有如此悲惨的命运。”特瑞尖刻地指出,眼眶里燃烧着莫名的敌意。“哼,你一定还不知道以太螺旋究竟是什么?那是一个可怕凶险的位面监狱,只要被吸进里面,就算世界崩塌,也无法回归。事到如今跟你说了也没关系,六百年前,四大家族的先辈共同设下这个陷阱,成功禁锢了那个强大的敌手。我想,此时,睿智如艾肯,应该能猜到那个人是谁。”他邪邪地笑笑,好奇地看着艾肯。
“第五家族约瑟海姆?”艾肯竭力屏住呼吸。
“真该好好奖励你。”特瑞露出一丝笑意。
“他是邪恶的人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难道是黎明君主的安排?或者,是一种陷害?”艾肯猜测道。
“一切已成定局,是陷害也好,镇压也罢,过程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悲凄的灵魂永远无法再度归来,这是我们祖先乐意看到的。哈哈。”
“你到底怎么了,特瑞,你现在的样子和魔鬼有什么区别。”艾肯呆呆地看着,他无法解释眼前之人还是否是自己认识多年的好友,那个在他面前永远挂着笑意的特瑞。
“我还是我,只不过失去了太多终于明白,我需要的到底是什么?不明白人的是你,也只有你,因为,我!不!需!要!朋!友!”
“你真的疯了,我认识的特瑞不是你这个样子的。”艾肯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应该是什么样子,像你吗?这个……这个可怜虫。”特瑞脸色灰败,仿佛说话都有些吃力,身体似乎在短时间内被抽干了体力一般有些站立不稳。艾肯忙起身想扶住他,谁知特瑞瞬间冷冷地瞪视自己,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艾肯发现为时已晚,他看见特瑞左手在自己胸前一抹,一片细小的金属徽记出现在上面,和自己的银蓝胸针大小相当。
“这是?”
“是你最好的结局!”特瑞冷酷地笑笑,将手中另一片徽章用力扔向前方嵌着金竖琴的墙壁。徽章在抛物线中微微点亮,瞬间被墙体吸收,仿佛应着某种约定,艾肯胸前那枚徽章突然一闪,他的身体仿佛被某种力量拖动,笔直朝着前方以太螺旋的范围滑去。
难道?他脸孔煞白,眼睁睁看着特瑞在面前急速缩小。吸力如同串联的铁链,从一个徽章跳跃到另一个徽章上。两者被同时带动,去往最终的约定点……
当他撞上冰冷的画框时终于明白一切都结束了,血液仿佛瞬间进入冰点,无数的回忆在大脑中一页页翻开,开心的,悲伤的,痛苦的,愤怒的,全部化作黑白的丝带,一离离散开,奔涌的飓风在天地疾走,宣泄,最后全都向着自己堆积而来。
“我记住你的话,等我回来,特明德!”艾肯深吸一口气,喃喃说道,声调既流露出某种悲怆,又蕴含着某种庄严和可怕。
浓重的睡意遮天蔽日袭来,如同一块沾湿的布帛,将世界一点点擦拭殆尽。他最后看见的是远处黑影中微微上抬的嘴角。
特瑞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镜子,正对着前方巨大的竖琴。镜中光芒忽闪,裂开的金色竖琴奇迹般地映射在小镜子中。十二根细长的琴弦笔直挺立,构成一盏完美的琴。年轻人的食指在上面轻巧地拨动几个触点,对面巨大的竖琴实体相应的琴弦便抖动震颤,发出悦耳的共振之音,紧接着,画框奇异的框体渐渐显现,框中蓝色的液体一点点消散,露出画像原始的内表面,同时,两幅巨画已经完全分开,再度回归初始的位置。以太螺旋的十几道光圈尽数消失,那些施虐的疾风也在幻变中渐渐减弱。此时的典籍库已是狼藉满地,动乱浑然消退后的大厅重新归入沉寂。
“为什么不杀了他?”一个声音响起。
“杀了他?哼,你不觉得让他活着沉浸在永恒的苦难中不是更好吗?”特瑞淡淡的回应道。此刻的他非常疲惫。“被以太螺旋吸入的人没有将来,只有永恒的禁锢。”
“非常好,你没有让我失望终于通过了这份考验,证明你和莱姆不同,不会被情感牵绊。看来我该考虑和你完成最终链接。”那个声音变得柔和。
“情感牵绊?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特瑞走向楼梯,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残破,他一秒都不想待下去。物是人非,他亲手将这里画上了休止,不知这份心情应该怎么来表述,是轻松吗?不像。是悲怆?可能有那么一点。他拿起手中的镜子看着里面的人,除了笑容他还看见陌生的双眼中填满了深沉的哀伤。
“特瑞,一旦和我链接,我会让你的人生变得妙不可言,你非凡的实力可以让你实现内心中描绘的任何图画。包括你的弥赛亚。”索斯如此宣称。
“哦,真是这样吗?”特瑞突然停了下来,“那还不开始?”
“不用心急,楼上的好戏还没结束,等我们解决了那个家伙后会有大把的时间来完成计划。不过,有些人同样不能继续存在。”索斯暗示。
“你指的是?”特瑞停下脚步,仔细思考着索斯的话,他完全明白话语中隐含着的意思,神经再度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