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四岁多的小身子,哪里又经得住这般煎熬?便听话的到一旁小凳上趴着,正在困意朦胧之间,就进来一个老人。他看见初七也是一愣,半天恍过神来才道:“是老大家的妞儿吧?”
初七闻言一愣,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的,爷爷你有事吗?我娘亲和小叔出去了,想是一晌子就要回来了!”
“不碍事,我来也没啥事,就是看看!”只听他摆了摆手回道,接着又慢悠悠晃到灵前,看着堂中的棺木半晌才幽幽感叹道:“这都长这么大了,能不催着我们老吗?”
言罢又探到初七跟前,看她一会儿接着道:“到底是城里养得好,比这乡下丫头都细嫩。听说你娘在官家差事好的紧,还能得些稀罕玩意?”
“稀罕玩意?”初七皱眉摇了摇头,想必又是三娘在村里四处宣扬:“没有的事,哪里那么多稀罕玩意!”
那老人却是摇了摇手,一副不信的样子,只背着手踱起方步感叹道:“现下连个半大的孩子都不说实话了,都是哄着我们这些老家伙。怕我们吃了那些东西?都是些要入土的人了,哪儿还稀罕得动那些物件?”
“我…”初七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怎么说怕也是解释不清的,只得止了声听他继续抱怨。
“你们这些进了大户的,都这样。开始算计着,怕是都沾了光想要抢了你们似的。我们庄稼人也就是图口饭吃,种着田,哪儿就顾得上你们干什么了?那些个玩意儿能吃?紧着怀里也不嫌寒颤!”
说着他顿了顿,似乎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伸手在灵堂中的棺木上轻轻摩挲了好半晌,才又开口接着说道:“还说是在什么大户人家里干活,倒是连…连老家伙去了给件新衣裳钱都不舍得出了?要不是我那儿子孝顺,趁着过年给我制了件新衣裳我没舍得穿。那老家伙连走都得捂着脸!”
那老人似乎越说便越要激动的样子,几句话一口气说完,竟捂着胸咳嗽起来。
初七吓了一跳,忙过去一边帮他顺了气,一边正想要开口辩驳。谁知那老人却一把挥开初七的手恼道:“你们若果真有这心,倒是好好替老家伙把身后事办得风风光光的吧!我那儿子就是再不孝,倒也不会等我死了,还舍不得花点银子为我添一身新衣裳上路!”
“我娘亲怎么舍不得了?婶娘从娘亲这里拿了快四两银子了,娘亲手里银子不够,还是找别人凑了好些的!”初七此时再也忍不住的涨红脸跳脚嚷道,三娘不只一次两次的从绣娘手里拿了银子说是要为爷爷办丧事。
昨日进门时三娘拈着爷爷身上的衣服说是她花钱做的,说得那般理直气壮。自己只当她爱占小便宜,却不曾料想到竟自私自利到这般!
初七抬头看了一眼堂中的棺木,又转头看了看那老人,见他仍是一脸不信的神色。想要开口再为绣娘辩驳几句,却觉得喉头一阵哽咽。如此看来,就算她继续争下去也没用,有这三娘在家里呆着,想必已经把绣娘的臭名声传到十里八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