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速,实在是不能减。几次回头,他都清晰看到两个黑点正衔尾直追!
日毬,这些大妖个顶个儿都会飞……玉藻前飞行他见过,没想到大天狗这个“天”字也不是虚的——听说过“天马行空”,今儿开了眼,又亲身目睹“天狗行空”。
他暗自咒骂着,神识牢牢锁定脚下仙剑,径直掠空前行。
大地在脚下飞速后退着,起初是东京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很快出现了平原,接着是山川大河,再过去——又是连绵起伏的丘陵。
世界上没有一块土地不是美丽的,倭岛亦如此,区别只是美的方式有所不同。
但可惜,这位天朝青年无暇细细欣赏,一心只为逃命。
速度确实快。与地面上偶尔同向行驶的新干线列车相比,后者简直是节节倒退的蠕虫。
只过了一个时辰,鳞光一闪,辽阔的海面出现在眼前……
没记错的话,这大概就是扶桑海吧——杜远回想着中学地理,倭岛东面是太平洋,西边是扶桑海。被一圈大小陆地扣合着,只有南北两端有出口,几乎形成了内海。
这里的海况,相对风平浪静。如果不是被人追赶,倒是个兜风渡假的好去处。
但此刻,别想了。
他全力保持着高速飞行,避免不让追兵赶上。
忽而身后疾风乍响,似乎一颗导弹追了上来!杜远来不及细察,凭借第六感猛然按下剑头,向海面急速俯冲而去。
一根雪白的狐尾贴着他的后脑掠过,绷得直直的,真像一颗微型导弹。
杜远顾不得整理发型,狼狈下坠,眼前一艘巨型大船越来越近。
转眼就要撞在桅杆上,他腰肌带动髋部,向左一扭,如同控制滑板一般,从林立的桅杆与天线塔之间滑了过去,发梢被一根加固钢缆刮掉一搓,差点被斩首。
那一击落空的狐尾并未落入海中,而是扭身回旋着追了下来,它似乎也忽略了那根钢缆的存在,直直撞了上去。
嘣——
瞬间断裂的缆绳在空气中甩出一道刺耳鞭哨,回音嗡嗡作响。
失去平衡的固定力量,一根副桅缓缓倾侧,连带压倒了主桅,但并未马上断裂,只是弯曲着向一侧倒去,把巨轮船体也带得缓缓歪了过去……
杜远顾不得这些,复又后足一压,剑尖翘起,向空中再次拔高。
那条白色狐尾被钢缆缠住,一时脱不了身,正是摆脱锁定的好机会!
望着险些击落的青年背影,最郁闷的莫过于玉藻前。
这位美女先是惊讶于前者的速度,现在又惊讶于他的机警善变。射出一条修炼数千年的尾巴,屈尊当作导弹,居然没射中!?
她缓顿了一下,抖了抖丰.臀,把宝贵的狐尾收了回来。
一周之内,九条少了两条,可不敢再浪费了。这些狐尾对她而言,并非只是尾巴而已,每一条都是可以独立的分身存在。换句话说,一条尾巴一条命,也差不多是这个理。
这一缓,大天狗振翅追了上来,“怎么?又失手了?”
玉藻前很讨厌这个这个可恶的“又”字,她凤目一挑,“随便逗孩子玩玩儿,故意射偏吓唬他一下。”
大天狗如何听不出这话中的无奈,“嘿……你这一逗,可好。扶桑又少了条6200吨村雨级驱逐舰啊!”
什么!?九尾狐一哆嗦,这才仔细向下观瞧。
茫茫海面上,那艘大船已经彻底倾侧,正在白浪中挣扎起伏,沉没只是时间问题。看侧面朝上翻起的炮塔,果然是一艘军舰……
“俗世战争工具,看着威武雄壮,怎地如此脆弱不堪?”
“啧啧,”大条狗被她嘴硬怼着了,“谁知道,凑巧撞偏了平衡轴心吧,再加上浪涌作用……别管了,继续追!”
说话间,杜远已经身在远方,在西倾的阳光下只剩一个几不可见的黑斑。
他侥幸又逃过一劫,心中并无欢喜:坏了,这特么光飞得快也不保险,人家还能随时把他当靶子射。可得打足精神提高警惕啊!
所幸,瑰仙剑是一柄魂器,内中驻守的麻痹鬼王,自身原本就法力磅礴,无需主人太多真气加持,只需少许意念驱策即可。
而他的意念,只传达了一个字,“快——”
三小时后,在日落之前,前方终于出现了大陆。
杜远心情无比愉悦,发自肺腑地鼓噪着:祖国,你的游子归来了!
追逐着落日余晖,他并未减慢半分,依旧疾速掠空滑行。因为他清晰感觉到,身后两个巨大的威胁依旧契而不舍,时时锁定了他的身影。
港口,船坞,渔村……一道道风景飞速后退着,公路上的川流不息的汽车很多。
杜远突然灵机一动,他瞄准了下方一列重型卡车车队,高速俯冲,闪电般追上最后一辆,从后车厢绿色苫布缝隙中飘入,然后一个急刹轻轻落足于厢板,终于得以片刻喘息。
不行,还不能放松。
他保持着静立,在这辆毫无察觉的重卡车厢内,对眼前的货物木箱视若无睹,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耳朵上,静静聆听着身后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