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不好,等走近了,才看到纪云舒隆起的孕肚,笑呵呵道:
“上次你来,我说要等着喝你的喜酒,你的喜酒我没喝上,等这孩子落了地,一定要请老头子喝一杯啊!”
纪云舒忙让如意将她带来的果酒送到了季翁面前:“季翁,这是带给你的!”
季翁见了很高兴,只是叹息一声:
“哎!你父子那小老头竟然还先我一步去了,等老头子去了地下,再陪他一起喝!”
说完,他便让店小二将一口黄花梨木的箱子抬了出来。
季翁颤抖着胡须道:“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你慢慢看吧。”
说着,他便在店小二的搀扶之下,又慢慢地蛰了出去。
纪云舒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这口箱子,半晌都舍不得打开。
她似乎是想从这口箱子上,感受到父亲手心的温度。
见她这样,青鸢心里十分难过,她忙将钥匙递给纪云舒。
纪云舒这才将箱笼打开,一股墨香随之弥漫开来。
箱子里,有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东西。
有她小时候玩过的布老虎,穿过的小鞋子,有她母亲用她的胎发做成的毛笔。
除此之外,还保留着许多纪云舒曾经为他抄过的古籍。
在另外的一个小匣子里,则是她的母亲的遗物,也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一对幽微碧绿的翡翠手镯,两副赤金游凤的头面,几对做工极其精美的步摇、耳环,还有一块羊脂白玉的观音玉坠。
那小匣子里,甚至还有一封,已经黯淡发黄的书信。
纪云舒颤抖着手,将那封书信打开,竟然是她的母亲的手书。
是她的母亲写给她即将出嫁的女儿的。
只刚看了开头,纪云舒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滂沱起来。
林嬷嬷说,这些旧物,是这十几年里,她的父亲一点一点为她攒的。
只盼着待她出嫁之时,能亲手送到她的手里。
她的父亲,没能活着看到她出嫁,看到她生儿育女。
回程的马车上,纪云舒将这个小匣子抱在怀中,泪流不止。
她忽然对外面的车夫道:“掉头,先去一趟纪府。”
青鸢一惊:“主子!”
纪云舒眸光中泪光盈盈,眼神却十分坚定。
回到纪府之后,纪云舒便去了父亲的书房。
阿兄曾经告诉她,他将父亲在监狱中看过的书卷,写过的纸张,还有贴身用过的物件,都原模原样地带了回来。
纪云舒不知道为何,就是想再来看看这些东西,感受一下父亲的气息。
这些东西,都被阿兄整理保存得很好。
纪云舒翻开书卷,这些书,都是在父亲入狱之时,她送到监牢中的。
父亲显然看了很多次,许多的书,纸张都被翻得有些褶皱了。
纪云舒看到父亲的字,那样瘦骨嶙峋而又有筋骨的字,一如他的人。
纪云舒的手,随意地在这些字上翻着。
翻着翻着,忽然,她的手停在了一本沁了水渍的书上。
这本书被打开的那一页,在一个“毒”字上,按了一个血红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