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对抗命运之夜(一)

>     他的话音落定，丧钟齐鸣！

    雨声和风声开始奏响旋律，雨点噼里啪啦打在金属的刀上，狂风吹的衣衫呼呼作响，它演奏的是弥撒也是招魂，那是一千一万个死神聚在一起吼叫！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来自黑影的冲击，不是风压或者寒冷，而是威严！

    就像一座山峰在你面前缓缓倾倒，即将压在你的身上！

    一层肉眼可见的透明领域以黑影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发散，气幕温润轻柔地覆盖了绘梨衣身上，水泥的地面开始龟裂，四周任何含有金属属性的物品开始化为粉屑，在领域中缓缓升起，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磁化的现象，金属屑互相吸附，围绕着黑影旋转，仿佛持镰的死神围绕神座飞翔。

    五米、十米、十五米、二十米……领域迅速扩张。没人知道这个言灵的效果，但被它笼罩结局无疑只有死亡。

    路明非不是滥杀无辜之人，现在在场站着的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二十五米、三十米、三十五米……领域继续扩大，领域中的空气被忽闪忽灭的电流击穿，电流把悬浮的金属屑烧得通红。

    已被高额悬赏冲昏头脑的人们已经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这样，突发的变故丝毫没有减轻他们对金钱的渴望，他们潜意识里如果不解决这个毛头小子，那么高额的奖金将会离他们远去，他们不会放弃，纵使他们失去了利刃，但是他们还有拳头，这么多人，他们不信打不过一个虚张声势的毛头小子！

    路明非挥手，通红的金属屑仿佛一柄燃烧地狱火焰的镰刀，随着路明非意志下开始收割生命，如同割麦子一样！

    靠近他的所有人都在他挥手的一瞬间分崩析离，他们感受到了胸部或者颈部传来的剧烈疼痛，但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刹那之后他们沿着伤痕开裂，巨量的血浆迸射，仿佛巨大的血色鲜花围绕路明非盛开。

    鲜血更加刺激了剩下的人，他们红着眼向路明非发出了死亡的冲锋，金属屑围绕着路明非和绘梨衣开始有规律的旋转着，好像高速旋转的切割机，锋利的金属屑如横着下的暴雨，席卷了整条街。

    被金钱冲昏头脑的人们，在死亡的面前终于恢复一丝理智，看到同伴在眼前仿佛被放入巨大的榨汁机打成为血沫，深深的刺激了他们的神经，连滚带爬的想要避开这个死神，金属风暴如同巨大的绞肉机吞噬着每一个人，惊恐的叫声和骨骼研碎的声音响彻了惠比寿花园的西北角。

    路明非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都是冷汗。

    窗外是漆黑的夜和漫天大雨，他从噩梦中醒来，仍在春末夏初的东京。

    圆床的四面垂下红色的纱帘，身上盖着轻软的羽绒被。

    他忽然想起深夜长街中的那场杀戮，在屠戮了那么多人后，龙血已经影响到他的理智，他满脑子都是死亡的喜悦，就在他准备制造更大的杀戮准备取悦自己的时候，绘梨衣出现阻止了他。

    她还穿着那身蓝紫色外罩黑纱的漂亮裙子，紧贴身体的鳞片逐一扣紧，发出清脆的声音，雨滴落在这两个炽热的身体上，蒸发之后变成白色的雾，随风散去。

    这是怪物与怪物之间的凝视，下面就可能爆发不死不休的战斗，但绘梨衣做出了让路明非意想不到的事情，她扑到路明非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他。

    路明非已经记不得自己如何回到主题酒店的，微弱的理智只记得双方紧紧的抱住对方，好像天长地久！

    他摸索着起身，想去接一杯水喝，忽然惊得蹦了起来，他这才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来，绘梨衣不见了！

    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时间是凌晨四点，他们被黑道阻截是昨晚九点前后的事，这么说来绘梨衣已经消失了七个小时！

    他忍痛抓起椅子上的衣服，想出门去找她，忽然发现浴室的门缝里有微弱的光。

    他慢慢地推开门，浴室里黑着灯，电视里正在重播奥特曼系列中颇为有名的那部《迪迦奥特曼》。

    这部特摄片是1996年上映的，算是元祖级的特摄片了。剧情一如既往地毫无变化可言，外星怪兽在虐过迪迦奥特曼之后，迪迦奥特曼反过来压制了怪兽，大家笨拙地扭打在一起。

    浴缸里放满了水，绘梨衣蜷缩在浴缸的一角，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路明非松了一口气，他不是第一次在绘梨衣洗澡的时候闯进来了，甚至已经习以为常，他没有立刻退出去是想确认一下绘梨衣的状态。

    “有我在，你不用怕，以后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路明非慢慢的靠近绘梨衣。

    绘梨衣仍旧缩在浴缸的角落里，黑暗里她的瞳孔亮得慑人。

    但那不是进攻前的凶相，而是恐惧，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那样，蜷缩在浴缸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路明非小心翼翼地向她伸出手去，但是浴缸实在太大了，他伸手也够不到绘梨衣。

    他还不敢把手伸得太长，一则怕触碰到绘梨衣的身体，二则绘梨衣的神情有如炸毛的小猫，猫温顺的时候可爱，但受惊时是会连主人都咬的。

    绘梨衣警觉地看着他，怀里抱着一个湿透的枕头。

    路明非知道他现在很难安心，他刚刚也做了一个噩梦，这回导致恐惧的情绪在他们之间传染！

    “别害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拿起浴缸边上的小黄鸭，放进水里轻轻地推向绘梨衣。

    这是他最心爱的物品，也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两个人的目光都跟着小黄鸭走，最终在浴缸中间相遇，绘梨衣呆呆地看着他，好像刚刚从噩梦中醒来，渐渐地认清了现实中的人。

    就像在海下700米的那次，黑暗中只有一点光源，随着凝视她眼睛里的杀机渐渐消弭，最后忽然笑了起来。

    她慢慢慢慢地靠近浴缸边，慢慢慢慢地搂住路明非的脖子，她的身体高挑纤长蜷缩起来是很小很小的一团。

    路明非只能拥抱她，无论这是赤裸的少女还是危险的怪兽。

    他们隔着浴缸的边缘拥抱，在黑暗中像是僵硬的雕塑。

    窗外雨幕中，东京天空树忽然亮了起来，那座矗立在大地中央的高塔，通体亮着粉红色的灯，那光让人渐渐地恢复温暖。

    这一刻仿佛神从高天里俯视，怜悯这两个惊恐的孩子，点燃一束光照亮他们的眼睛。路明非轻轻地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发。

    电视上这一集《迪迦奥特曼》进行到了结尾，奥特曼用一个蠢萌蠢萌的姿势把蓝紫色的怪兽扔向天空里，然后竖起小臂，以招牌姿势发出他的必杀技“ゼペリオン光线”，怪兽挣扎了几下炸裂了。

    “我们都是小怪兽，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绘梨衣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凑在路明非耳边说，仿佛要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

    路明非的心里猛地一寒，全世界有多少人看过《迪迦奥特曼》？也许有十亿吧？其中只有绘梨衣在用那些被奥特曼杀死的怪兽的视角在看这部蠢萌的剧，所以她看这部剧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笑。

    她清楚自己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迪迦奥特曼》对她而言其实是部恐怖片，这部片子一再地告诉她世界的真理，怪兽必然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仿佛命运。

    去他妈狗屎的命运！路明非怒不可遏，试炼中也是，现实中也是，没有有人能逃脱剧本的安排，他要找出那个背后的编剧加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