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道:“那厮想是走脱了。大王放心勿虑,安寝去也。”妖精见娘娘侍立敬请,不敢坚辞,只得吩咐群妖,谨防盗贼,遂与娘娘径往后宫。娘娘与那妖王专说夫妻恩爱之话,哄得那妖王眉开眼笑,只是没福,不敢靠近。妖精与娘娘谈了一阵,娘娘问道:“大王,宝贝坏了么?”
妖王道:“这宝贝没有坏,到底上上天制造!只是豹皮包袱烧了,我将带在腰间哩。”假春娇闻得此言,即拔下毫毛一把,嚼得粉碎,轻轻挨近妖王,将那毫毛放在他身上,吹了三口仙气,暗暗的叫“变!”
那些毫毛即变做三样恶物,乃虱子、虼蚤、臭虫,攻入妖王身内,挨着皮肤乱咬。那妖王燥痒难禁,伸手入怀揣摸揉痒,用指头捏出几个虱子来,拿近灯前观看。娘娘见了,含忖道:“大王,想是衬衣脏了,不曾浆洗,我来替你捉吧。”
妖王惭愧道:“我从来不生此物,今宵出丑。”妖王说完,真个解带脱衣。揭到第三层见肉之处,那金铃上也有纷虱子、虼蚤、臭虫。假春娇道:“大王,拿铃子来,等我也与你捉捉虱子。”
那妖王一则羞,二则慌,将三个铃儿递与假春娇。假春娇接在手中,卖弄多时,见那妖王低着头抖这衣服,他即将金铃藏了,拔下一根毫毛,变作三个铃儿,一般无二,拿向灯前翻检;却又把身子扭扭捏捏的,抖了一抖,将那虱子、臭虫、虼蚤,收了归在身上,把假金铃儿递与那怪。
那怪接在手中,一发朦胧无措,那里认得甚么真假,双手托着那铃儿,递与娘娘道:“今番你却收好了,却要仔细仔细,不要象前一番。”
那娘娘接过来,装模作样地揭开衣箱,把那假铃收了,用黄金锁锁了,教侍婢:“净拂牙床,展开锦被,我与大王要休息了。”那妖王诺诺连声道:“没福!没福!不敢奉陪,我还带个宫女往西宫里睡去,娘娘请自安置。”
遂此各归寝处不题。却说假春娇得了手,将他宝贝带在腰间,现了本象,把身子抖一抖,收去那个瞌睡虫儿,径往前走,只听得梆铃齐响,紧打三更。好行者,捏着诀,念动真言,使个隐身法,直至门边。又见那门上拴锁甚密,却就取出金箍棒,望门一指,使出那解锁之法,那门就轻轻开了,急拽步出门站下,厉声高叫道:“赛太岁!还我金圣娘娘来!”
慌得那大小群妖,顶门的顶门,报信的报信。那妖王一觉方醒,起身穿了衣服,即出罗帐之外问道:“嚷甚么?”小妖汇报:“朱紫国拜请来的外公,来取圣宫娘娘回国哩!”
那妖随往后宫,娘娘才起来,急整衣,散挽黑云,出宫迎迓。那妖笑道:“娘娘,你朝中有多少将帅?”
娘娘道:“在朝有四十八卫人马,良将千员,各边上元帅总兵,不计其数。”妖王道:“可有个姓外的么?”
娘娘道:“我在宫,只知内里辅助君王,早晚教诲妃嫔,外事无边,我怎记得名姓!”妖王起身辞了娘娘,到剥皮亭上,结束整齐,点出妖兵,开了门,直至外面,手持一柄宣花钺斧,厉声高叫道:“那个是朱紫国来的外公?”
行者把金箍棒攥在右手,将左手指定道:“贤甥,叫我怎的?”那妖王见了,心中大怒道:“你这厮:相貌若猴子,嘴脸似猢狲。七分真是鬼,大胆敢欺人!”
行者笑道:“你这个诳上欺君的泼怪,原来没眼!想我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九天神将见了我,无一个老字,不敢称呼,你叫我声外公,那里亏了你!”
妖王喝道:“你原来是大闹天宫的弼马温,你既脱身保唐僧西去,你走你的路去便罢了。多管闲事,替朱紫国为奴,到我这里寻死!”
行者喝道:“贼泼怪!我受朱紫国拜请之礼,他敬之如父母,你怎么说出为奴二字!诳上欺君之怪,不要走!吃外公一棒!”
那妖慌了手脚,即闪身躲过,使宣花斧劈面相迎。这一场好杀!你看:金箍如意棒,风刃宣花斧。一个是齐天大圣咬牙发狠凶,一个作怪妖王切齿施威武。喷云嗳雾照天宫,走石扬沙遮斗府。他两个五十回合,不分胜负。那妖王见行者手段高强,料不能取胜,将斧架住他的铁棒道:“孙行者,暂停。我今日还未吃早餐,待我进了膳,再来与你定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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