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驾车离开信都的金珠子, 正摸着箱子里的金条, 笑的合不拢嘴。
“哎呀, 果然是名门公子,有钱, 太有钱了。”金珠子抓着两根金条在耳边一碰, 听着那清脆的响, 好似是听绕梁三日的丝竹似的沉醉。
“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哪?我们哪儿都不去。”金珠子将金条放回去,趴在箱子上,“我们先在这信都外头,找个僻静的地方呆着, 明天天一亮, 我们就回去。”
“你不怕撞上他们?”罹决想也知道, 那两个世家公子,要是现在金珠子,怕是拆了他的心都有了。
金珠子抱着箱子, 脸颊上被金条反射的金光映照着, “俗话说, 最危险的地方, 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现在,肯定以为我们是跑到天边去了,要抓我,也是去天边抓。”
确实是这样。
“况且,就是真的叫他们守株待兔了, 不是还有大侠你吗?”金珠子嘿嘿一笑,“大不了再绑他们一次。”
罹决听到最后一句,倒是打心眼里,同情起那二位有钱的公子了。
……
入秋的天气了,一到夜里,就是寒气袭人。
罹决捡了枯柴,丢进燃烧的篝火中,抬起头,就看到坐在篝火旁金珠子,一动不动的抱着那两口装着金条的箱子。
枯柴是从山林里捡来的,有的上面生了青苔,丢进火堆中烧的时候,毕毕剥剥的响。
“你这样抱着,不会难受吗?”罹决脸上,跳跃着火焰的光影。
金珠子听到他的声音,抱着箱子蹭了两下,“你天天剑不离手,不会难受吗?”
罹决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剑。从踏入江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放下过手中的剑了。
金珠子枕在冷硬的箱子上,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剑于你,就像是钱于我,都是不可或缺的朋友。”
罹决半晌才出说一句话,“我还是头一次听人将贪财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金珠子这次却没有回了。
罹决等了一会儿,才发觉,金珠子是已经睡着了。他睡的极是香甜,连睡梦中,嘴角都是翘着的。罹决还从未见过,有敢在他身边酣眠的人。静静的看了一阵他的睡颜之后,罹决起身,将身上的外衣解下来,盖在他身上,而后自己抱着剑,纵到树上去睡了。
……
第二日正午,二人回到信都,发现破云楼与青逆门的人,都已经离开信都了。金珠子听到这个消息,还颇为遗憾不能再敲一笔,不过想到到手的两箱金条已经是一笔颇为不菲的财富,他又高兴了起来。
罹决陪他去了钱庄,看他将金子存成银票收在身上,和之前几次一样。不过罹决却从未见过,他将这些银票花出去的。
“好了,走吧。”已经收好银票的金珠子,向站在门口的罹决招了招手。
罹决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在信都的街道上漫步。
秋风萧瑟,地上已经落了许多枯叶。金珠子走过时,拾了一片起来。罹决见他举着叶子,对着日头打量,像是瞧一件奇珍似的,他就问了声,“枫叶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金珠子捏着枫叶梗,在手中转动着,“只是我在京城呆了好几年,都没见过这样红的枫叶了。”
“你不是京城人?”罹决还以为,金珠子是京城人士。
“不是啊。”金珠子往前慢慢的走着,“我是几年前,逃难逃到京城去了。后来,又没有地方可去,就只能呆在那儿了。”
原来如此。
路边枫红如火,金珠子丢了手上的枯叶,摘了一片嫩芽,含在嘴巴里,他咂了咂,像是品尝蜜糖似的。
“你在吃树叶?”
金珠子又摘了几片,放在手心里,“枫叶的嫩芽是能吃的,很甜的。我小时候,经常用这个煮东西吃。”看罹决似乎不相信的模样,金珠子递了一片,到他眼前,“不信你尝尝。”
罹决含了一片到口中,初食无味,咬下一口之后,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开了。
“甜的吧?”
“嗯。”
不过怎么会有人,去吃树叶呢?
“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嘞——”卖糖葫芦的小贩穿街而过,两个小孩,扯着一个妇人的衣袖,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娘,要吃糖葫芦!”
“我也要,我也要!”
妇人已经有了些年纪,眉目温柔,见两个小孩讨要,便从口袋里,翻了四枚铜板出来,买了两串递给小孩,然后牵着他们的手,回了屋子中。
罹决看着咂摸着枫叶甜味的金珠子和那两个高举着糖葫芦的孩童,眼中闪烁了一下,而后他走到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在金珠子怔愣的目光中,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给我一串糖葫芦。”
小贩看他递过来的银子,有些惶然,“公子,这——这找不开啊。”
“只要一串。”
小贩被这天降财运砸懵了脑袋,笑着应和了一声,就要从上面摘一串糖葫芦递给罹决。在一旁的金珠子听到了,几步走过来,将那罹决递过去的银子抢了回来,然后自己从身上,掏出两枚铜板塞了过去。
“一串糖葫芦十两银子,你也敢收?”
“这……这……”敢给为什么不敢收?
金珠子夺了糖葫芦,拉着罹决扭头就走。等到走出一段距离,他才停下来,将糖葫芦和银子一起递给罹决,“想不到你这么大个人,还吃小孩子的玩意儿。”
罹决没有伸手去接。
“哎呀,放心吧,我不会笑你的。”金珠子说着,将银子塞回罹决的口袋中。而后将糖葫芦,也递到他面前。
罹决看着他,“买给你的。”
起了风,又有枫叶簌簌落下。
金珠子愣了一下,罹决继续道,“这个,也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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