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走,觉得身上心里都暖融融的,这个世界难免有很多遗憾,却还是让人有生存下去的欲望。她现在看路边的绿树都觉得有勃勃生机,花花草草都吞吐芬芳,忽然,她就想到了男孩儿灿烂的笑容,那种满足让她也露出了一个笑容。男孩儿那样难,都能知足的活着,她也算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了,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着呢?赖方觉得脚下轻快极了,一路小跑着奔回了旅笼屋。
赖方看到旅笼屋外停靠的牛车,和站着的几个人时,生出了格外的亲近感。哪里知道这几个人为了她的突然失踪,急的差点儿打起来。幸好有马询问了马虎的旅笼屋仆役,得知了她的大概去处,最终劝说大家在原地等她,这才免了许多争执。
几个人重新上路后,赖方才知道自己的离去给大家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她难得不好意思的跟大家道歉,吓得有马直磕头。几个人都能感觉出来,赖方这次回来,心情轻松了许多,也都暗暗松了口气。她们也多少意识到,赖方的想法和这个时代多多少少有些脱节,她们将之归于她和她父亲生活的那十几年造成的。阿圆和於须磨从本心想保护她这种善,但听了她详细的叙述后,阿圆发飙了。
“什么?三个银钱?小姐!”阿圆拍着矮几,叫嚣道,外面赶车的有马,微笑着摇了摇头。“小姐,您怎么不把她们给供起来!”幸亏车厢内空间小,不然阿圆又要直转圈了。“小姐,您知不知道,三个银钱是多少?拜托你有点儿概念好不好,那是一石粮食啊!一亩好地,仔细的侍弄一年也就一个银钱而已!您出手就是三个,三个啊!咱们要不是有了意外之财,这路上路费都不知道在哪儿呢!你~你真是。”
“之于我不过是住的舒服还是不舒服,之于她们,却是活命的钱。”赖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在金钱方面,她一直没缺过。
“啊,小姐,我的小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您才是天生的贵人命!”阿圆知道和她多说无益,只得认命的掏出账册来,重重的记上几笔。她看着偷笑的於须磨,气不打一处来“梅少爷,您也别笑了,帮着一起劝劝吧,小姐这么不通人情世故,不等到江户,就让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於须磨笑着摇摇头,赖方能解了心中郁结,这才是最重要的,看她一脸轻松,三个银钱又算什么呢?阿圆见他如此,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无力的抚额,道“天啊,我真是妄作坏人了,居然没一个领情的,一车的少爷小姐啊。”她决定以后有钱都要收好,不能给他们见着,这么随手一打赏,就是一个半月的月钱啊,特别是小姐现在没什么进项,吃什么喝什么啊。
於须磨细细的眼睛笑成了弯月,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扇动,好像搔在了赖方的心上,她尴尬的咳了咳,又想起那晚偷偷看别人的睡脸,难免有些做贼心虚。她的咳嗽声倒提醒了於须磨“小姐,别的不说,这‘秽多’却不是您这种身份应该接触的。”阿圆听了,连连点头。心想,银钱上糊涂些就糊涂些吧,好在梅少爷在身份上不糊涂,可自己的小姐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什么‘秽多’,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那个收尸的少年,就是‘秽多’,他们这种人,都叫‘秽多’。让您看到他,本就是他的不对,就算”於须磨想说,就算杀了他都算轻的,但想想赖方好像对人的性命,看得格外重,也就把话咽了回去“反正,他本该在日出前做完事情,悄无声息的离开。他误了时间,所以才会被村里的孩子打,如果不是您,今儿他被当场打死在那里都是有可能的。”其实,那个孩子还在不在了,还两说呢,於须磨心里暗叹道。
“为什么会有‘秽多’,他们为什么会是‘秽多’?”赖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男孩子会有那样的行为了,只是她却更不明白了。
“这有什么为什么?他们生来就是‘秽多’,他们的孩子也会是‘秽多’,就像您生来就是贵人,您生的孩子也会是贵人,天上的神就是神,即使落了凡尘,也最终会返回天上的。这是出生时,就决定了的!”阿圆不耐烦的解释道,小姐哪里来的这么多“为什么”,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就好像月亮夜晚出来,太阳白天出来一样,世界就是这么运转的。
赖方一下就沉默了“出生时就决定了的”,看着车外缓缓移动的风景,在心里默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