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惊道。
夏洛特王后有些吃惊,但很快她就把注意转移到其他方面:“很好,请达西先生务必尽力!如果国王恢复了健康,你不仅会获得王室的友谊,还会得到不菲的奖赏:不管是头衔还是权利,我可以保证,绝对是达西家族急于想到的。当然,还有伊丽莎白小姐,她也会获得应有的奖励。但我希望国王陛下的医生一定得保有相当的谨慎,我不想看到毫无效果的医治,就以五月的王室舞会为期限,若是陛下仍不能好转……”
很显然,这位王后开始的温情牌、后来的强势,以及此刻的恩威并施,都是为了使黑弗灵的医生能尽心尽力地医治国王。
不过达西先生显然并不惧怕这一套,他疏离有理的回答:“没有一个医生敢保证使他的病人恢复,敢作担保的除了上帝,就是骗子。”
王后一梗,沉默的看向达西,用多年高位练就的威势压迫他。
气氛凝滞起来。
“王后陛下驾临黑弗灵的事情,请问威尔士亲王知道吗?”达西先生不卑不亢,他平静的问。
王后身边的侍从官一抖,恶狠狠的看向他。
达西不慌不忙:“不管是国会开幕,还是五月份的王室舞会,如果国王陛下肯签署《摄政草案》,那么都不是问题。这位草案自从十几年前陛下第一次生病,就已经在陛下的书房里了,当时差一点就通过议会表决。”(注8)
这次连夏洛特王后的嘴唇都哆嗦起来,达西话锋一转:“陛下和议会为不列颠负责,认为威尔士亲王殿下尚且欠缺经验吧。”像是自己回答了自己前面的话,可达西先生这句话却没指明是国王陛下还是王后陛下,或者二者兼有。
“很荣幸为陛下效劳,”达西这才回答之前王后的话:“必定尽心尽力。但——”
王后和侍从官都有点怕他的“但是”了。
“但在威尔士亲王和部分议员那里,他们或许更相信国王陛下现在的医生,这一点还请王后陛下劝说解释。”言下之意,绝不肯替夏洛特王后把自己摘出去。
王室内部分歧、不同派系的议员之间的倾轧,会把视线从“治病医生”身上转移走,这最实际的一环在权利斗争面前不值一提,这样至少达西先生会更安全一些。
除了使黑弗灵接手国王的治疗,夏洛特王后亲自驾临的另外两个目的全失败了,王后本人很明白,即使她不同意,那么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只要吩咐他的医生照搬国王先前的治疗方法,那么无论在王室成员还是议会,他都不会招来不满。
在王后看来,既然这个年轻人已经想到了脱身的最好方法,还愿意提出让她说服反对的人,至少说明他会认真为国王治疗,只要能达成这一点,夏洛特王后反而不在意之前的谋算了:“很好,我答应你!”
但帮她出谋划策的侍从官们可不愿意直面威尔士亲王和一众贵族的针对,忙要跳出来制止,被王后一个冷眼止住:“我不愿看国王再接受那样痛苦的治疗,那种治疗方式除了破坏国王的健康,我不能看出哪怕一点效果来!寇克夫人,你得明白,只有当乔治还是国王,我还是王后的时候,寇克家才能在议会立足。”
叫寇克的女侍长脸色苍白,她再也不敢在王后面前表露出一点异议。
外面的侍从又在催促,夏洛特王后不再停留,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两个登对的年轻男女,披上斗篷,从黑弗灵离开。在夜色的掩映下,黑弗灵医院通往外界的道路口仍然有人悄悄驻守。
伊丽莎白眉头紧锁,她没浪费时间埋怨达西不该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之前的形势,不是达西先生,就得是她。甚至可以说,达西先生是替自己挡了灾祸,夏洛特王后分明看中的是她和肯辛顿明国医生的关系,更有拿她引开舆论做挡箭牌的打算。
达西先生能把王后拉下同一战壕,已经相当不容易,伊丽莎白现在愁的是:“明国的医生不能亲自诊断,甚至连黑弗灵的明国医生都得暂且躲在后面的主楼里不能在黑弗灵出面,我们怎么诊断国王的病情?”
达西家的几个医生学徒的确在跟着明国医生学习,但他们根本不能用学到的方法诊断国王的脉象,更别说这几个学徒本身还不具备单独诊脉的能力——纯粹的欧洲人太难理解中医阴阳五行、气血经络学说了,这些学徒连明国大夫身边七八岁提药箱的医童还不如。
不能诊断,那该怎么对症治疗?
达西先生沉默一下,完全没了方才从容淡定的风度,他黑心的说:“要不然就延续上一位医生的方法?或许我可以再邀请几位私人疯人院的主人,他们很需要国王来做广告。”夏洛特王后在宫廷的权势有限,她至多能影响国王对德意志事务的态度,为宫廷服务的医生群体特殊,王后没有权利问罪。如果按照达西先生现在的办法,他们甚至很可能会获得比尽心治疗国王更多的好处——威尔士亲王和其他的王公大臣必然很愿意伸出橄榄枝;反之,则冒着巨大的风险。
达西先生只是开玩笑而已,这位绅士本性正直,绝做不出谋害君主的事情来。
虽然故国与伊丽莎白知道的历史不同,但欧洲的却没差太多,在小姐知道历史里,乔治三世至少还会再掌八年大权,他在庸医的治疗下挺了过来,直到1811年才彻底失常。这才是伊丽莎白虽担心,却没太忧虑的原因。
“只能请医生试着拟定药方,用保险的‘太平方’给陛下治疗。”伊丽莎白自言自语,“这总比用毒草擦身让国王发热起水疱靠谱的多。”
她和达西先生商议着这件棘手的事,但举世皆知,当一对年轻男女在一起时,温度总是莫名其妙的升高,两个人的感觉也常会变得格外敏锐,由不得人不心烦意乱。像伊丽莎白就感受到身旁先生身上传来的热度,她的脸也被传染,小姐自己偷偷用手背拂过,被烫得心头发慌。总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达西先生的耳朵尖红的发亮,他努力使自己专注精神,不被身侧传来的馨香吸引。耳朵越红,达西先生越严肃,他感受到热意,恨不得将礼帽再带回头上。
现在黑弗灵医院彻底成了一座孤岛,在国王的医生换人之前,连达西和伊丽莎白两人都不能离开——如今两个人正不合礼仪的单独呆在一间屋子里,没有打开房门,也没有女仆陪伴。
这房间太逼仄,壁炉的火太旺,甚至于绅士和小姐穿的过于多了些,这对年轻的男女感觉浑身发烫。
偏偏这时小姐想到一个问题:达西先生似乎在王后面前亲口说他们今年要订婚?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月的全勤小红花到手啦~高兴~
本来想写够八千,把今天的更新和五千加更发出来,不过来不及啦,这章算今天的更新,五千加更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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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乔治三世一度短暂病发,病愈后更加责备病症是天主教问题迫出来的。最终在1801年3月14日,皮特辞职,并由下议院议长亨利·阿丁顿接任。”——百科,乔治三世
注2:170年5月9日,乔治三世为当时有孕的夏洛特王后办盛大的生日宴会,并且亲自接见了所有出席宴会的青年男女,从171年,夏洛特女王舞会的惯例就流传下来,每年5月,国王或女王会在王宫接见未婚的贵族少女,是名媛的成年礼,直到195年才结束。如今重新恢复的夏洛特女王舞会也是英国为各国名门贵女举办的成年礼,改成每年9月。
注3:格里高利历:即公历纪年法,是一种源自于西方社会的纪年方法。1582年,时任罗马教皇的格列高利十三世予以批准颁行。——百科,公元
就是我们现在用的历法。
注4:“乔治三世的主治医生是林肯郡一家私立疯人院的老板,一个名叫弗朗西斯·威利斯的大夫。治疗主要是训斥、威吓、穿紧身拘束衣。假若国王拒不吃饭或吵闹不休,就把他的两腿绑在床上,再用一条宽布带沿着他周身捆扎起来。后来,又用一种特殊的椅子限制他的行动。”——百科,乔治三世
注5:鱼根据“曾经在泰斯赫斯特疯人院治疗的约翰·珀西瓦尔(英国陆军军官)”编造。1792年萨塞克斯郡开设的泰斯赫斯特疯人院,是一个专门为富人提供服务的疯人院。鱼关于黑弗灵医院的不少设想来自于这个《19世纪英国泰斯赫斯特私立疯人院》
注6:奥古斯塔夫人:即萨克森-哥达的奥古斯塔公主,是乔治三世的母亲,但乔治三世的父亲没等接替王位就去世了,乔治三世是从祖父乔治二世手里接过的英国王位。所以奥古斯塔不是王太后(鱼没有查到关于称呼奥古斯塔为王太后的信息,很多资料都称呼她奥古斯塔公主)。1772年,奥古斯塔去世。
夏洛特王后和这位婆婆的关系有些紧张:“夏洛特与婆婆奥古斯塔公主之间的紧张关系使她难以适应英国宫廷的生活。奥古斯塔用刻板的宫廷礼节束缚着夏洛特。此外,她还在夏洛特身边安插了众多侍从,以便于监督夏洛特的一举一动。”——百科,索菲·夏洛特
注7:“还有一个叫沃伦的大夫,他坚持要把一种毒虫和芥末敷料涂遍国王全身。他说这样引起的水泡苦痛难熬,就会把国王身上的“坏液体”吸引出来。庸医们的治疗方法只能延缓病人的康复。”——百科,乔治三世
鱼做了些改动。
另外,毒漆藤:本种乳液极毒,易引起漆疮。——百科,毒漆藤
注8:1789年2月,国会复会,政府立即引入《摄政草案》,当中授权以威尔士亲王为摄政王,但同时又对摄政王的权力加以诸多限制。《摄政草案》在同月获下议院通过,但草案在提交上议院表决前夕,乔治三世的病突然好了,从而使《摄政草案》作罢。——百科,乔治三世
另外,当时的英国王后的侍从官们,尤其是侍长,很多来自于贵族家庭。鱼在查资料的时候,还找到不少匪夷所思的趣事,比如乔治二世的卡罗琳王后:
“尽管按照当时的惯例,乔治·奥古斯都继续拥有着情妇,但是,他们两人的婚姻成功且充满爱意由于乔治·奥古斯都的情妇众所周知并且他也会告诉她有关他情妇的事情,因此,王后对丈夫的出轨一清二楚。乔治·奥古斯都最着名的情妇是萨福克伯爵夫人亨利埃塔·霍华德和雅茅斯女伯爵阿玛莉·冯·沃尔莫登。亨利埃塔·霍华德是王后的女侍寝官之一,当她的丈夫于1731年通过继承得到了贵族头衔后,她成为了女王的女侍长,并于1734年退职……王后更喜欢让他丈夫的情妇担任她的侍女,因为她相信她能通过此举了解她们的一举一动。”(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