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盼夜盼的,就是盼不来宋靖睿的影子。当一个人在该出现的时间里不出现的时候,对他的感情会从开始的期盼变成怨恨。佑晴能感到自己情绪的焦躁,为了避免变成一个‘怨妇’,她尽量在人前表现的乐观,甚至笑的时候,要比宋靖睿在的时候还多,但内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简直要崩溃了。
当王氏将一碗落子汤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知道这家里要崩溃的不知有她一个,作为寡妇的王姑姑也离那个状态不远了。
“现在去找张护卫的顺恩也没了音讯,我看他们是逃到别处去了。你这傻丫头是不是也该为自己想想了?”王氏苦口婆心的劝道:“这药是你堂哥从乡下弄回来的,你喝下后,等处理干净,咱们重新好好生活。”见佑晴不动,又道:“你就是等姓张的回来了,不管他领没领回他的妻子,你这孩子都留不住,你们这身份,他还能收你做妾吗?你听过收自己妹子做妾的吗?”
佑晴将药碗推开:“我不会喝的,哪天肚子真的瞒不住了,我就离开这里,肯定不会拖累您。”王氏捂着心口哎呦哎呦的叹了两声:“你怎么还不懂?我是不忍心看你继续傻下去,我看着你,就想看到我的亲闺女……我不是害你,我是救你。”
“我知道。”佑晴为难的道:“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罢,如果等到孩子四个月,他还不出现,我就……听您的。”
“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等他回来,他回来能娶你还是能纳你做妾,啊?”王氏将心中的猜测都说出来了:“就算他妻子死了,没找回来。难道要他能带着你私奔?你们两个人没户帖没身份,难道要钻进深山老林过活吗?”
“等他回来再说罢。要是顺利,顺恩这会应该见到他了,他要想回来,在我肚子大到不能见人前,肯定会回来。如果他不回来,我会为自己打算的。”佑晴说完,抓过被子盖住脑袋,挺尸般的一动不动。
王氏总不能灌她喝,离开前,对她道:“药碗给你放这儿了,你再好好想想,我劝你还是喝了。”
听到关门声后,佑晴坐起来,发了一会呆,起身将药碗端起,来到厨房,都倒进了泔水桶里。
她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童话,渔夫从海里捞出一个瓶子,放出了魔鬼。结果魔鬼一见面就要杀他,渔夫问什么,魔鬼说在他被关的头一百年来,他发誓谁解救了他,他就满足那人的所有愿望。在被关押的第二百年里,他发誓谁把他放出来,他就满足那人的三个愿望。结果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没人来救他,魔鬼的心态变得扭曲,最后发誓谁把他救出来,他就把那人杀掉。
佑晴现在的心态和那‘魔鬼’有几分相似。就算宋靖睿此时出现,她恐怕也高兴不起来。只会怨恨他这厮出现的如此之晚,让她等的如此辛苦。
“这样不好,不好……”她吸气呼气,告诉自己要保持住心态。她现在的身型还不甚明显,再坚持一个月没问题,所以她还有等待的时间。
此时春暖花开,他就是下江南看看风景,也该来了吧。
因周祈升搬去新购的书斋内温书,白天不在家,就剩她一个人在话,而鉴于前车之鉴告诉她,那是十分危险的。于是她一般在茶馆的二楼闲坐着消磨时间,偶尔缝补缝补衣裳。
以前太平无事的时候,她每日都算计着以后该怎么过活。
现在燃眉之急摆在跟前,她却懒得动脑筋了,每日精神倦怠,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这一日照例在茶馆二楼做针线,却发现忘带了顶针,反正家离这里不远,她决定回去取,顺便吹吹这怡人的春风,放松放松自己的紧绷的神经。
“周姑娘——”
佑晴听出来是秦棠的声音。最近她常常能碰到他,是镇子太小还是有心相遇,她倾向于后者。她十分礼貌的叫了声:“秦捕快。”便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周姑娘,真巧,我正想托人告诉你们家,这开春要修坝,你们家要出一个坝夫。我听说你哥自从年前走了就没回来,他要不回来,得出银子雇人帮他服徭役。”
佑晴苦笑道:“他就是在家也要得出银子雇人,今天正好碰到,我将银子给您,您帮我们找个人替他罢。”人都不在了,却还要花钱。
秦棠有心和佑晴接触,听她说要请他去家里,自然高兴:“那也行,我就随你走一趟,正好看看你们家的户帖,再确认一下你哥的岁数。”
她把他当做公职人员看待的,没别的想法,就是有朝一日真的过不下去了。她也不会嫁给他,再耍手段骗他自己是处子,欺骗他好好照顾自己。佑晴打好了主意,等今晚上再跟姑姑说一说,叫她让秦棠死心,别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记得王姑姑把户帖放到二楼的小匣子了,于是上楼找的时候,让秦棠在一楼等她。秦棠为了避嫌,坚决不进屋,只在院内候着她。
她最近脑袋总不想事,记忆力都变差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户帖,她便在房门处朝一楼喊了一声:“秦捕快,您先等等,我再找找——”
没有回应。
“秦捕快?你走了?”佑晴不安的扶着扶梯,慢慢的向楼下走,到了屋门口,她扶门向外看。忽然有一个人背着光影出现她面前,猛地的将她抱在怀里:“佑晴,我来接你了。”
听到这把声音,佑晴身子不住的颤抖,眼泪在眼眶打转,她压抑住想甩他一巴掌并骂:“你这厮怎么才回来?”的冲动。吸了吸鼻水,道:“你是故意算好的吗?要满一百天才回来接我?”
“……皇兄病重,我走不开……”靖睿紧紧抱住她。他们相见的情景远不如他设想中的有温情,她没有大哭,也没有激动的无语伦次。怕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她耗尽了对他的期待。
“那你现在怎么走开了?”她埋怨道,丝毫没有深想。
“……他驾崩了……”他哽咽道:“顺恩没听苏溶把话说全,朝廷官员们反对皇上亲征,是因为那时皇上就龙体欠安,根本无法出征……”
佑晴这才抬头看他,发现他已然是富贵打扮,但眉宇间却憔悴了许多,纵有华服美饰在身,整个人却死气沉沉,远不如在这里一同生活时看着有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