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会儿工夫,银铃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用红手绢儿遮着半边脸,以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姿态向大头少爷行礼。
“你把手绢儿拿开,让姑爷好好瞧瞧。”
银铃依从赛金莲的吩咐,将手绢儿拿了下来,呲着一口小白牙,朝着大头少爷嘻嘻笑。
大头少爷正好含了一口茶水在嘴里,在看清银铃真容的一瞬间,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的确,他跟银铃见过面,还不止见过一回面。
“麻溜叫他滚,不滚我弄死他!”
大头少爷恼羞成怒,抓起茶碗朝着银铃砸去。
“妈哎!”
银铃转身就跑,手绢儿掉在地上不敢捡。
银铃者,大茶壶呀。
扮上女装,风骚劲儿有,扭捏劲儿也有,唯独那张用脂粉糊成白墙一般的大脸,足够叫十个人瞧半个月的。
寒碜,太他娘的寒碜了。亏着胆子大,胆子稍微小一点儿,非让这个王八蛋活活吓背过气去不可。
“真就你的存货?!”大头少爷不依不饶,朝赛金莲脸上喷唾沫星子,“你分明是想要我的命呀!好哇,连你也不拿我当人看,我这就给我在关外当大官的舅舅发电报去!”
“姑爷,妈错了……”
赛金莲紧着劝,红玲也抱着大头少爷的腰不肯撒手。
大头少爷走脱不掉,愣是让一老一小两个娘儿们给按住了。
“不让我给舅舅发电报也行,把荀老板去给我找来,我马上就要见到他!”
“姑爷,妈的心肝儿唷,你就疼疼妈,可怜可怜妈吧……”
赛金莲假模假式地哭上了。
她这一哭,红玲再一劝,大头少爷不发火了。
“行了,我也不为难您了,荀老板找不来,找个脸庞跟荀老板差不多的过来陪我坐坐也行。”
赛金莲立马破涕为笑,“这事儿不难办,妈答应你。妈的班子里面挑不出这样的人物来,可妈不是路子广么,前后几条街的妈妈,都是妈的好姐们儿,妈只要一句话,马上就把人要过来。只是这找人也是需要耽误一点工夫的,总不能说找立马就能找到,你说对吧。我得挨家挨户给你找去,找到了合适的,我马上把她给你带过来,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谢谢妈!”
大头少爷好高兴,当即拍了一条“黄鱼”在桌子上。
“这是给妈买胭脂的,等妈把事情办妥了,我另有重谢。”
“嘿呦喂,瞧瞧,还是姑爷知道疼人儿,那我可就是拿着了呀。”
“拿着拿着,这东西我家多的是,我平时拿这玩意儿垫桌子腿儿,好几回都让耗子给我拖了去。”
“呦!那你家的耗子不是都成财主耗子了?”
“妈妈真会说笑,找人的事儿可就拜托妈妈了,赶明儿我早点儿过来,我来了之后可得见着人,要是见不到人,哼哼,我可不高兴!”
“没得说,妈妈办事你放心,一准儿叫你高兴了就是了。”
“行了。我走了。”
“别介呀,来都来了,就住一宿呗。”赛金莲拉着不叫走。
“我都等你好几天了,你就真不想碰我一下吗?”红玲红着眼圈儿,小模样儿好委屈。
“我今儿谁也不想碰,我只想碰荀老板。不磨叽了,走了!”
大头少爷好大脾气,说走谁也别再指望能够拦住。
待人力车将大头少爷带走之后,赛金莲喊过“银铃”,吩咐道:“找去,麻溜找去!找不到人,你就别回来!”
赛金莲这边急得蹦高,大头少爷那边乐得合不拢嘴。
鱼儿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