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你诵持《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十遍。”
李小二,自然也紧跟着应承了下来,还也学着悟虚诵了一句佛号。看上去,神志清晰,毫无被施法强迫的征兆。
这蓝袍修士,没料到悟虚变得这么快,不禁愣了下。原本早已拟好的后续说辞,竟然一句也用不上。他略一沉吟,脸色变得肃然起来,“阁下虽是僧人装扮,却是一身妖气,又岂能懂得佛门修习?你若是妄言授人佛法,将这小娃娃拐带在身边,大周朝律令也是不许的。”
悟虚遂答道,“阿弥陀佛,施主却是着相了。小僧虽是妖族出身,一身妖气,习得却是正宗佛门心法,传的又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又岂是妄言,何来拐带一说?”然后,又转头对着李小二言道,“世尊菩萨说法,随缘方便,显化万千,或男或女,或深或浅,似妖似怪,如来如去,以诸般相而普度众生。所谓,一切法皆是佛法。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是名佛法。”
这最后两句正是出自《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周围的一切些邪道修士,顿时发出若有若无的奚笑声。蓝袍修士,养气功夫极好,脸上依旧深沉如玉。他凝视着悟虚,定定地说道,“世尊方便之门,自然是随缘显化。但不知阁下又是修习的哪种方便?在下,倒是想要讨教一二。”
这是要和悟虚手底下见真章了。悟虚眉头一皱,心中快速地回忆了一下,鲁智深曾对自己有言,大周朝虽然不禁修士比斗,但也有一定的规则,是不允许随意打斗的,否则打坏了花花草草怎么办?自己此番,为了开示李小二,故意闹出些事情来,却也不想将事情闹大;何况,这样为人族小娃娃挺身而出的儒门修士,悟虚心里还是暗暗敬佩的。悟虚遂又合掌行礼,说道,“阿弥陀佛,小僧不过是诵持过一些经文,自愿拜在了我佛门下,不敢班门弄斧。此番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施主海涵。”说罢,便欲带着李小二离去。
原来是一名无门无派的野狐禅。这样的妖僧,多半是学得佛门一些三脚猫功夫,招摇撞骗罢了。四周的修士,都露出了会心一笑。便是那些刚刚似乎站在悟虚这一边,故意冲着蓝袍修士发出奚笑声的邪道修士,一个个也失望至极,似乎没了一场好戏看。
那蓝袍修士,想不到悟虚竟然如此怂包猥琐,脸色终于露出一丝讥笑,一晃身,又闪现在悟虚和李小二面前,拦着路,“难道就这样花言巧语,就可以逃之夭夭?”
悟虚遂苦笑一声,对着李小二言道,“依你之见,这却是如何是好?”李小二,细细想了想,咬文嚼字地答道,“
寒山问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拾得答曰:“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
却不料悟虚听罢,猛地给了李小二脑袋一巴掌,笑骂道,“你难道是菩萨下凡!”
李小二,委屈地摸摸头,不解地问道,“师兄,难道我们要和他对着干?可这不是徒增业缘,纠缠不清,冤冤相报何时了吗?”
悟虚,又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给了李小二脑袋一巴掌,“我等此刻乃是凡夫俗子,身在尘世,岂能照泥于一二对答?”见李小二还是一片茫然的样子,悟虚不由叹了一声,也不管眼前的蓝袍修士,带着李小二回到桌位上,自顾自的倒上一杯酒。
悟虚举起酒杯,对着李小二言道,“佛门戒酒,我为何饮酒?这是方便,也是因果业缘,更是真空妙有。何为方便,我已说与你听;何为因果业缘,你也知晓。但你却不能深入领会。我今天,和你,在这里,当着这些众生,举起这杯酒。乃是因为我要借此为你说法,此为因果;乃是我自三生三世习气深植,是以,须得,饮酒,此为业;在这里,与这些众生,便是缘。因果业缘如此,我便如此,坦然面对,无需逃避,自然我也是积极面对,乃是为了与你说法而饮酒。世人若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是等等;但能符合因果业缘,我自然应该而且可以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但若不是,我何须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难道我等修佛,便是为了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
说罢,悟虚饮了杯中酒,复又倒满,复又对着李小二言道,“何为真空妙有?汝元不知如来藏中,性色真空,性空真色,清净本然,周遍法界。随众生心,应所知量,循业发现。本来无一物,且看杯中酒。色香俱全,有色有味,喝进肚里子,还醺醺然,其乐无穷。这便是真空妙有。”
悟虚复又饮了杯中酒,复又倒满,复又对着李小二言道,“清净本然,那是如来藏中。你我虽有佛性,但仍在这尘世间,这臭皮囊中,在五蕴之中,在色声香味触法之中,在因果业缘之中,便不能一味顽空,当随因果业缘,随众生之心,而真空妙有,种种方便,渡人渡己。我之所以对你多次讲解方便二字,便是因此道理。”
这时候,那名白衣公子抚掌笑道,“说得好!却不知大师法号?”
悟虚徐徐放下酒杯,合掌道,“小僧戴坠,见笑见笑。”
这白衣公子,摆摆手,又说道,“佛门中人,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楼下有一母女,境况凄惨,依座乞讨,不时便上来了。到时候,还看戴坠大师如何布施。”
他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一对母女,相互偎依搀扶着,上了楼来,好似约定好了的一般。
这对母女,凡俗中人,衣着陈旧,面带悲苦凄惨之色。上楼之时,那年幼的女儿双手紧紧握着母亲的双手,靠着楼梯,一步一步,蹒跚而行,带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女儿低着头,似乎已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母亲似乎对于遭受的诸多苦难早已麻木,之所以还昂着头,只是因为割舍不下身边女儿的一种本能反应。
“阿弥陀佛!”李小二,不由诵了声佛号。
这对母女,听到这声佛号,不由浑身一颤。那女孩子抬起头,搀扶着母亲,急急往李小二和悟虚这边走了过来。
“佛祖保佑,两位大师,行行好,救救我母亲吧!”女孩子扑通一声,跪在了面前,两只手还紧紧攥着母亲的手。
李小二,摸了摸身上,然后把目光对准了悟虚。周围所有的目光,都对准了悟虚。
“阿弥陀佛!”悟虚也诵了声佛号,对着李小二言道,“先前,我曾有言,‘或有人,铸金佛,烧头香,祈望佛祖菩萨保佑升官发财,长命百岁,心想事成’,是为如何?”
李小二,面露为难之色,答道,“此为外人误解,不能解我佛真义。但师兄又说要随缘方便,说布施波罗蜜。”
“你且说应当如何?”悟虚问道。
李小二,望着眼前的母女,半响方才低声说道,“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弟子觉得应当力所能及地帮助这两位女施主。”
“善哉善哉!”悟虚合掌诵道,“何以故?”
李小二,喏喏不能答。
悟虚长叹一声,“这便是方便法门啊!譬如火宅喻,先解众生五蕴小苦,而后令众生能生信心,不退转,终至脱离无边苦海。”
李小二嗫喏问道,“敢问师兄,我等何以布施,何以解其小苦?这位大婶,似乎深染重疾。”
悟虚喟然答曰,“深染重疾,自然应当吃药。你难道忘了,一切法,皆是佛法?”
“可本公子看来,这妇人似乎病入膏盲,便是普通的灵丹妙药也不能矣?或许传说中佛门道家的祈福消灾秘法方才可以救治?”那白衣公子忽然说道。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悟虚和李小二对面那女孩子,忽然五体投体,泣声而言,“还望大师慈悲为怀,救救我的老母亲。”
李小二,紧紧攥着悟虚的手,眼神里露出一丝祈求。
悟虚叹道,“你现在知道苦了吧。且随我诵持《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诚心回向于眼前这位老母亲。”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区区几遍《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你们还能逆天改命不成?!”旁边一名鬼修,阴恻恻地说道,“何况,正如你们佛门中人所言,死了也能变成鬼,其实是死而未死,又有何惧之?”
悟虚没有去看这名鬼修,李小二听了这些话却不疑惑起来,用力地望着悟虚。
悟虚又说道,“佛法难闻,人身难得。若是死了变作鬼,兜兜转转,恐怕更难得人身,闻佛法,脱离苦海,涅槃清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之所以极为殊胜,有不可思议大威力,不但因为其乃群经之首,般若之源,更是因为此经流传甚广,受众生信愿之力回向加持甚多。”
见李小二依旧茫然而担忧眼前母女,悟虚复又说道,“你要知道,我等修习佛法之人,行走尘世间,除了方便,还须谨记愿力二字。方便,你已知晓;愿力,且听我说。所谓愿力,无论世尊菩萨,乃至众生,皆有。世尊菩萨,清净法界,发大宏愿,普度众生;众生闻世尊菩萨所言,又有信愿,脱尽诸苦,往生极乐,作万般行。如此,浩浩荡荡,愿力无边。是以,在因果业缘的基础之上,方才有人求病痛全消而病痛全消,求荣华富贵而荣华富贵,求心想事成而心想事成。譬如此刻,我等众生,见此母女,实为可怜,身陷苦恼,遂发慈悲心,信愿受行,各自有所为,有钱的给钱,有药的给药,能安慰的安慰之,自然能够为此母女消除种种业缘。”
“若是不能消除,乃至下地狱呢?”有阴声悄然响起。
悟虚答曰,“那也是业缘。自有地藏王菩萨随后度之。何况地藏王菩萨有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顿了顿,悟虚复高声言道,“便是地藏王菩萨不度,小僧亦度之。”
酒楼一时间,悄无声息。
悟虚说此言已,跏趺跌坐,合掌诵持《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诵持《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已,随说偈言道:
涅槃清净第一义,凡尘俗世方便门。
纵然身死亦业缘,愿力无边度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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