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餐桌已经被挤在一角了,现在蛮横地霸占着空间的是她的几个大书架。
其中一个是专门存放各类古法制造的纸张的,目前这种纸张的制作已经渐渐没落,好多老手艺人的手艺没人传承,等人离世了,那手艺也就跟他一起,永远地消失了。
江羽是个挑剔的人,她不会给自己修复的东西随随便便乱用纸张,每次修复之前总是先断定年代和纸张种类,然后再选择相关的纸张。有时候为了特殊的纸张,费很大力去寻找购买。
这样的性格,估计从事大部分工作,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但也就这样了,性格是改变不了的。
但是,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是,自己这一世的江羽和那一世的钱儿,只是一边醒了一边睡去,一边睡去一边醒来,如此而已。
虽说从整体的历史上来说,相差了五百年吧。可是,对她来说,每次切换,只是在睡着的那一瞬间而已。
一个瞬间,五百年!
可是一个瞬间的时间差,两边的自己性格却是相差那么多。
难道,自己是潜在的神经分裂、双重人格、二皮脸人群?呃,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目光又穿过客厅,对面就是另一个房间,那是妈妈的房间。
快两年了,妈妈去了已经一年半了,不,应该是18个月零8天。
留下了她孤独一人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
房间还是原样,跟妈妈在的最后那些日子一样。甚至,病中的一些东西也都原样放在那里。好像,好像妈妈还在那里,随时会传来她压抑的咳嗽声一样。
毕业实习时候没办法,必须跟专业相关,她去了杭州的拍卖行,也算相对比较容易进去的地方。不然,各大图书馆、研究所、博物馆,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实习结束后,成绩优异的她,没有继续留下来,而是选择了家乡这个小城市。不是她爱家乡,而是家乡,有这个小小的有妈妈的家,其他地方没有。
这个家,这个房子,是她永远不想分割的东西,是她的牵绊。
而她,现在却在考虑斩断这个牵绊,当然是迫不得已。
那边的虞易钦,现在也是跟最后日子的妈妈很像。很可能他的日子不多了。
那是她在那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虽无名分,但是却是实际上的养父。他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甚至差不多都快忘记的父爱。
那边的宁云,虽然年纪比这世的自己小,但是江羽已经完全将她当做自己的姐姐了,有姐姐的感觉真好。
有人关心有人爱的感觉,真好!
想到这里,江羽忽然从床上坐起,她要去一个地方,她要找一个荒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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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已经进入到中旬了,楼文清也已住下来几天了,江羽也适应了多家里多了一个人。
当然,那个人她自己是不适应就不知道了。
楼文清躺在床上睡不着,但又不敢翻身,床的里侧睡着这家的女儿虞宁云,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虽然架子床很大,但是她从来没有跟人这么近距离过,女子也一样。
哥哥按父亲的指示,转移资产,变卖田地店铺,将家里的下人们都遣散了。
自己家跟别人不同,父亲只雇人不蓄奴,就算是买来的,也不会签死契,而是在满若干年后,返还他的自由身。所以,这次事件,对下人的伤害倒不是很大,因为没有变卖奴仆的事情。
就应该是这样,人应该是属于他自己的,不应该从属于任何人。
所以,她是孤身一人。莲儿,她把她的近身丫鬟莲儿,也打发回家了,让哥哥给足银两,好让她多备嫁妆,找个好人家。
她以为就这样,一个人自在,没有什么牵挂。
甚至爹爹他,她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不去做多想。
身边的人儿倒是睡得安详,果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这么久了,他们都不知道,好像也安然无事。那她,要不要说出来呢。
那个钱儿,他究竟是什么目的?
睡在床里边的宁云闭着眼。钱儿的身世、父亲的病,都让她牵挂、思虑。这段日子,她一直都难以入睡。自从得知楼家的变故后,她又担心楼世伯,还有……身边这个楼姑娘。
在另外一个房间,虞易钦压低声音轻轻咳嗽,白天黑夜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了。
整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眯一会儿又醒一会儿。心里一直有事情,他要先把那件事情落实了,在能放心地去。要么,找个时机问问钱儿他自己吧。
这一晚,也只有小书房里那个钱儿“睡”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