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子有难得的才智勇气,做事果决,郡守五州的生意扩张或可有用她之处。”
周崇硕再次忍不住的点头。“明日可请先生与我共同游说他们一番?”
李琼自然道好,他也想看看年轻才俊们,尤其是那个写了《生民十策》的萧雨歇。
周崇硕看夜已深,又赴任在即,硬是要留住李琼同榻而眠,又擦肩抵足聊了不少过去事、未来事。
秦梵音三人,了却了给牛二告状喊冤的心事,都是心上轻松愉悦。晚上自然要吃点儿好的,煮点儿小酒,谈论下天地。
萧雨歇由衷感慨:“本来看这赛典,我就知道周郡守的意图是鼓励民众习武备战,真要战事来,那全临江城,人人可募集为兵,对这一手段我已是大开眼界。更没想到,他在上任大事在即时,仍能抽身主持正义,为一个陌生的劳力翻案,且手段果决,毫无拖延。这周郡守真能臣贤臣也。”
秦梵音也赞同:“和高县令确实完全不一样。”
扶风行说:“为官的千姿百态,其中妖人也不少。我看这周郡守倒是个难得的好官,知道我被通缉是因为斩妖而起,也没说什么,看来有几份侠心。若天下都是这样的好官,不知道能多平安喜乐。”
看来,三人都对这个今日才得见的周崇硕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好感。
一会儿聊到朱勤,萧雨歇倒有些感慨,趁着饭菜间也是闲谈,就不吐不快的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我们出于意气一定要除掉朱勤到底能有多少作用?应该不出几日,朱勤就被会捉拿问罪,不能继续为祸渡口镇了。但是朱勤走了之后呢?谁会接手脚手行?他对苦力又会如何呢?”
这倒是个新问题,但是是个很值得寻味的问题。秦梵音想了想其他店铺的老板,以及罢工里他们一致的言行,出声的叹了一口气。“大概还是朱勤的样子,不过残酷的程度有些差异吧。”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还会再来一个“朱勤”,那他们究竟改变了渡口镇什么呢?
扶风行:“我就说一层层告官太慢了,再来一个‘朱勤’,杀了就是,直到来的不是‘朱勤’了,不就好了?”
秦梵音隐隐觉得扶风行说的不妥,但还没来的及想明白。萧雨歇接了话:“那怎么行?单说中州,就有九郡三十一城一百零八镇,两千七百万人口,二十万商贩,八千官吏。若真要一个个位置看下来,中州的安宁可不得需要上千个扶风行啊?”
“上千个我?你开什么玩笑?像我这种习武的天份,怕是当世找不出十个人!有了绝世的武功还不要功名利禄,只愿行侠仗义的,怕只有我了!”
“所以啊,这就是斩妖的问题所在。不能天下普及,也不能万世延续,效果有限且不确定。”
“那你倒说说,要怎样办?”扶风行问。秦梵音也竖着耳朵听。
“靠法令,明确行为的边界,靠执法,严止小恶于初生。只有立法执法,方可功加天下,功在千秋。”
“法令年年有,年年改,最后还不是听当官的解释?没得什么用!”扶风行兴致勃勃地听来这么个理论,不屑地说。
“那是现在施行的法令不以生民为立场,执法的官吏注重谋私导致的。”
“法令又不是我们改的了的,官吏又不是我们任命的,所以说还不是行不通。“
“行得通!如若能够说动廷尉、丞相、甚至中州君,就可对施行法令和官员荐举做出全盘改变。”萧雨歇语气柔和,但态度坚决。
”那也不行!“扶风行先抛出了结论,然后停住了,他在组织思路和语言,今天的谈话的深度超出了他平时用脑的程度,半天他说到:“就算有完美的法令,我也不相信!只要还是人治理,就会被扭曲。”
秦梵音静静的听,细细的想,这也是她的父亲,神君大人要她思考的命题,这时萧雨歇被扶风行问的愣住了,她接了话头:“你就不相信能有一个全清明的官吏队伍吗?”
扶风行想了想,摇头:“如果人人都能自发向善,这世界上还哪来这么多妖怪呢?妖怪可都曾经是人啊。”
秦梵音当然知道,人是失了善念良心,才会堕入妖道。可是突然被提到妖都曾是人的时候,她还是被镇住了,意识到人才是妖的土壤啊,她有七分动摇。她又问萧雨歇:“那萧大哥,你凭什么认为能有一支全清全明的队伍呢?”
“也许……队伍不可能永远清明,但如果用法令来保证堕落的官吏被及时发现和剔除,是不是就可以呢?”
听上去是可以的,秦梵音又有些动摇,但是她想真的能有这样全知全能的法令么?
扶风行没有陷入这支如何建立如斯法令的逻辑里,基本是嚷嚷了起来:"加之天下的公平正义太玄幻了,我只相信正义是一个个鲜活的案例堆积起来的,如果一人一事当前,不能立竿见影的惩恶扬善,根本谈不上普天下的善恶分明。"
三人茅庐里煮着小酒,你来我往的言语,直聊到入夜而微醺。秦梵音归纳道:“萧大哥的想法是,设计完美的法令和执法,扼住妖念无法从人心中发芽。”萧雨歇点头,认同了这个总结。“扶大侠的想法是,妖念难以遏制,只是一旦妖念催发,就斩除妖孽,使妖念得发芽而不得生长。”扶风行也点头,是这个意思。
”那你怎么认为呢?”萧雨歇和扶风行不约而同地问道。
“可不可以荡除人心中的妖念,除了人堕落为妖的心之根本呢?”
萧雨歇突然的停住了酒杯。扶风行可没那个沉稳的性子,拍了一下秦梵音的脑门,笑道:“丫头,你怎么比这个萧大书生还会做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