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于没回答,但是场面人没有继续追问的道理,毕竟是堵住了周崇硕的提问。
姜江说:“权力场沉浮,沉没是真实的,但是浮起是虚幻的,周廷尉可不要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啊。”
这句话后是沉默,两人对视了良久。
周崇硕走出太尉府,在脑中复盘,今日姜江击中他四次,分别是:点破了他是被迫上京,又提起西南两州可能再次起兵,分析要防备南州正面进犯,还分析战乱的最大作用是对权利场的重新洗牌。他越复盘越觉得自己被姜江扒光了外衣,只着了一件内袍,寒气加深,好不舒服。虽然刚才他已经尽力压制了他的疑心,但是还是不妥,此人是大业障碍,得找个机会除了。
而太尉府中,一直偷听了全程对话的一个俊美异常的男子从屏风后走出。平凡相貌的姜江站在他的旁边,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宛若隐入了背景。
花溪之美,仅在武鸣琅之下。
“姜大人掂量,这周崇硕军事眼光如何?”
“花溪大人,周廷尉说了些不痛不痒中规中矩的分析,眼窝深浅尚不能知,但他却好像有意隐瞒些临江最重要的信息。”
“哦?是什么信息?”
姜江也请花溪走在沙盘旁边,指着之上渡口镇的位置。“大人请看此处,黄沙江分水进南北运河后,江上出现了数百米水流平缓之地。而且这里东西南北水路贯通,是粮草兵械等辎重运输的关键所在。南州若要正面闪袭我州,路径极短,一马平川,相比借道东西二州,从此处突破才为最上之策。”
花溪弯腰,仔细察看沙盘,记住了这个镇子。
姜江继续说:“此处虽然窄小不易察觉,周廷尉为官三十载均在临江郡辗转,以他从军的履历,和勤政的声名,他不应该不知道,只是故意不肯提起。”
花溪问:“那姜大人认为周崇硕隐瞒的目的是什么?”
姜江脑子里有一个回答:“通敌卖国。”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嘴巴不受控的没有张开,脑海里浮现的是周崇硕刚才和他对视时的眼睛,那眼睛微微红彤,缀在那张因为疲倦而蜡黄的脸上,好像疲累无比,也许他只是一个为民为国而累于案牍琐事的平凡官吏吧,如若他只是失察渡口镇的军事价值,我的疑心却给他安上了一个灭九族的罪疑,实在不妥,不妥。
他终于开了口,但已经是改了态度:“我还不能全然确定他是不是故意隐瞒,目的不好乱说。”
花溪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姜大人向来快人快语,今日却吞吞吐吐啊。”
皇城内,御书房。
武鸣琅和花溪都在案几边上坐着,没有依君臣之礼。“哦?邓智老头说他有丞相之才、王辅之能,破落御史大夫说他政事得体、言行无缺,姜江说他隐瞒了渡口镇为军事关键,后又不加评论?”
“是。”
“把他和姜江的对话逐字学来。”
花溪说了一番,武鸣琅点头,心里已经明镜一样了。“姜江不置评论很反常,周崇硕看来有些手段。花溪,你觉得怎么处置他呢?”
“好久没人敢跟你叫板了,可我业务也没生疏了。不管他隐瞒是为了南州还是他自己,这人都别留了。”
“是这个道理,让他上京也是为了这般,但得缓缓。他周家父辈的门生众多,也是朝堂一股势力,另外临江有祸的话,不在他一人,在他一党,他猝然死了,他一众身后人狗急跳墙,联合反了,还得多费些心思镇压。”
“好,那就先拔羽毛,再诛首恶。只是不知承寺能不能顺利接住临江?”
“他有没有能耐,此行一试便知。”
“可不要让周崇硕闲着。”
“我会多压些案子给他。让他无暇多顾。”
武明琅和花溪相视一笑,武明琅说:“那咱们继续弹琴?”
花溪点头。
书房内古琴声声起,醉人心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