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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过后的南京,暖意融融、春意盎然……
许灵儿接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密令之后,在朱辉的陪同下前往栖霞寺。
陈元化住在栖霞寺的这些日子里,在张狗儿等人的细心照料下,身体已经渐渐的康复,因不知琉球国马五的商团什么时候会来,心中十分着急,天天盼着返回宁波,赶紧料理那边的生意。
灵儿和朱辉一起拜见月空长老,礼毕,月空长老问道:“许千户,你是不是准备要回日本了?”
灵儿答道:“是,我准备先把陈元化送回到宁波去,以免林风集团布下的那些‘棋子’人心惶惶,这些人在我们沿海潜伏下来,必然是为了将来帮日本人办大事,我们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只有全面掌握他们的名单之后,再一网打尽。”
“是啊,老衲当年是参加过抗倭战争的,深知那些倭寇的狼子野心,许千户,你在日本国办差,也要多加小心啊。”月空长老叹道。
灵儿说道:“多谢师父的教诲!我已经联络好了商船,待会见见陈元化,我们就出发吧。”
“是啊,陈元化天天闹着要走,不见你们的指令,我也不敢放他回去。”月空长老说着,便带领二人去找陈元化。
路上,朱辉问道:“师父,就您观察,陈元化和张狗儿值得信任吗?”
“陈元化是个阅历很深的生意人,就忠孝礼义信而言,只能说他尚知廉耻,还占了一个信字,其他的无从谈起;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狗儿尚且年幼,只要不再与海盗为伍,倒是能成为一位忠孝侠义的君子。”月空长老答道。
灵儿点点头,说道:“这么说来,将来还是把狗儿留在朱辉的身边的吧。”
月空长老又问道:“许千户,陈元化想把那三十万两银子带回宁波,还很关心那两位松浦先生能不能跟他一起走,海大人是何态度?”
“呵呵,我来之前专门去请示过海大人,海大人的态度很明确,只要陈元化愿意做一个正当经营的商人,官府就不会为难他,那三十万两银子是他的兴隆钱庄募集来的,况且那些钱都是百姓的血汗钱,自然允许他带回去,至于那二位松浦先生,还得等礼部的主客司派人来鉴别,若是普通的商人,自然会放了他们的。”灵儿答道。
月空长老点点头,说话间,大家已经到了陈元化房子的门口。
狗儿见到了许灵儿和朱辉,显得十分兴奋,叫了声姐姐和辉哥,赶忙对月空长老深施一礼,问道:“师父,辉哥和许家姐姐都来了,春暖花开,咱们是不是要去宣化四海啦?”
月空长老对狗儿笑了笑,没有答话。
狗儿怯生生的到灵儿面前,躬身说道:“前几次见着姐姐,都是处在危机之中,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给姐姐问安呢,请多多谅解!”
灵儿微微的一笑,在灵儿的心目中,他还是一个满身泥巴、流着鼻涕的小孩,是海盗张三官的儿子,在听了月空长老和朱辉对他的评价之后,感慨地说道:“真是沧海桑田啊,狗儿兄弟,六官文涛是你的榜样!”
狗儿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是啊,很久没见到六哥了。”说着,眼眶湿润了起来。
灵儿瞥了一眼陈元化,见他默默的躬身等候,态度还算虔诚,便高声对狗儿讲道:“如今林风已死,罗阿敏下落不明,九州岛川边郡秋目浦的团伙已经散了,平户藩伊岐岛业已经荡平,当今圣上开放海关,准贩东西二洋,国门洞口,有传教士来我大明传‘福音’,那么,我们也要把儒释道之文明传扬出去,狗儿兄弟,今后跟着月空师父和你辉哥一起干吧。”
陈元化自然能听出灵儿的弦外之音,到众人面前深鞠一躬,低下头说道:“感我大明天朝神威、皇恩浩荡,有海大人这样的青天,有许千户和朱总旗这样的忠勇将士,更有月空长老这样活佛,草民陈元化对天起誓,死心塌地效忠我大明朝,本分经商,决不再与奸佞、叛匪和倭寇往来,倘若鄙人再有任何不轨之处,愿被千刀万剐,来世生作猪狗。”说完,跪在了月空长老的面前。
月空长老把陈元化搀扶起来,从他的项上拉出一根金链子,露出了一个耶稣受难的十字架,笑道:“陈掌柜,按照你们的圣经上说法,信徒是不可向天起誓的,呵呵,你作为耶稣的信徒,每日祈祷,在胸前画十字架的时候,要时刻摸摸自己的良知是否还在,也就够了,阿弥陀佛。”
之前听说月空长老要去宣化四海,抱有一种不咸不淡的心态,虽没有冷嘲热讽,心中却也很不服气,没想到月空长老的功课做得十足,陈元化羞愧的低下了头。
许灵儿又对陈元化晓以大义一番,并告知陈元化,二位松浦先生很安全,不久便会放他们回去,陈元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众人在栖霞寺用过斋,灵儿请净空、净明帮忙,带着陈元化、张狗儿等人一起,准备押解三十万两银子前往宁波。
趁着朱辉等人都去了栖霞寺,汤景一大早也跑到了鹫峰寺,来找吴襄。
吴襄头戴公子巾,身穿青布直身的长衫,正在居士林笔翰如流,抄录到了第二十五回:吴月娘春昼秋千、来旺儿醉中谤仙。
把玩着手中的毛笔,吴襄站起身来,摇头晃脑地吟道:
蹴罢秋千,起来整顿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人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汤景站在居士林的门口,斜眼看着神神叨叨的吴襄,大喝一声道:“不知死的鬼!你到栖霞寺去过了没有?”
吴襄赶忙抬头看去,汤景正在笑呵呵的看着他,连忙叫道:“果然是见客人来,袜划金钗溜,哈哈,来、来、来,汤大官人,与俺细细品味,看西门大官人不在家的时候,家中的娘们都干些什么呢?”
汤景不知他在说些什么,进了门,坐在了吴襄的对面,问道:“哪位西门大官人,你这混蛋!你又看上了西门家的娘们,不想娶沈家的小姐啦?”
“唉,哪里话啊,”吴襄放下毛笔,打开一把折扇,继续摇头晃脑的认真讲道:“话说灯节已过,又早清明将至。西门庆有应伯爵早来邀请,说孙寡嘴作东,邀了郊外耍子去了……”
“去了”二字拉住长声,仿佛青楼画舫里的说唱弹词一般。
“我看你他娘的这不操心的日子是过爽了!”汤景一边骂道,一边把那稿纸拉到近前,只见上面赫然写道:
红粉面对红粉面,玉酥肩并玉酥肩;两双玉腕挽复挽,四只金莲颠倒颠。
汤景面露喜悦之色,嘴里叫道:“咦……,这是什么狗屁文章?”
吴襄来了劲啦,从武松杀嫂为引子,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西门大官人如何勾引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等女人,把汤景听得直流口水。
末了,吴襄问道:“你看,这西门大官人是不是和徐鲲很像?”
汤景的脸立刻红一阵、白一阵的,趁着吴襄不注意,一个大耳光扇去,吴襄的耳中一阵轰鸣,脑袋撞到了墙上,折扇也掉在了地下……
仿佛那李瓶儿就是何氏夫人,汤景羞得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
吴襄也知道说错话了,捂着腮帮子给汤景鞠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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