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第一百五十八回

无能为力，伸手不停的拍着鼎，满口黑血的叫道：“谢阑，快出来，小燕子没死，小燕子她……她被圣君玉抓走了，你快去……把她救回来啊……”

    黄倾转过脸像天上看去，他突然觉得好害怕，也不知是□□作祟还是如何，这害怕的感觉使他的血液都冻成了冰。

    只见道道白光划过天际，是御星派的道长赶来，仙剑化成一道道剑影，齐朝圣君玉飞去。

    圣君玉真的成了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从他背后长出来的藤蔓，威力更胜，将所有人拦在外面。他双目圆睁，如将要迸裂一般，藤蔓将燕子飞带到他的面前，他看见这小姑娘瞪着愤恨的眼，努力的挣扎却挣扎不出来。

    “哈哈哈哈，灵妖心，我终于得到灵妖心了！”

    “老鬼！你看看你这样子，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就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来保天下太平？你这样，又和妖族有什么区别？”燕子飞怒道。

    圣君玉看看自己的手，发现它又绿又皱，指甲足有数寸长，发着幽幽的绿光。

    他如今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半妖半鬼的怪物，再看下方场地中的圣教教众，因为锁魂鼎的鬼邪之术被破，他们所有人都变成了和自己一般的模样，身后伸出道道发着绿光的黑色藤蔓，纷纷脱离了战团，飞到了半空中。

    “锁魂鼎的幽冥之力被破了，他们现出原形了！”四下众人大喊。

    “真的是鬼邪，就像地狱的恶鬼一般！”

    “不是鬼，他们这个样子，下地狱阎罗王都不会收的，如此半妖半人半鬼，三界已经容不下他们了！我们怎能相信这样的人！”

    “等我得到了灵妖心，我就是真皇降世，我就会得到永生。”圣君玉如失了神智，癫狂无比的叫嚷起来，反反复复就是这么几句话。

    燕子飞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原本清俊的容貌已经变的皱皱巴巴，老的如枯树皮一般，真不知圣君玉把自己搞到这等地步，究竟图什么。

    圣君玉的眼神之中出现了奇异的狂热。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

    还未说完，燕子飞剧烈的咳嗽起来，血就从嘴角淌了出去，恍然低下头去看，一只手布满了血污，如同恶魔狞笑的魔爪，刺进了她的心脏。

    *

    黄倾勉强提起内力，压制住血毒，急切的朝天上看去。

    他刚缓了一口气，就眼睁睁的看着圣君玉的右手变成了那只尖锐的长戟，喝喝狂笑着，猛然刺穿了燕子飞的胸口，捅进了心脏。

    鬼声响彻天地，呼啸慑人心魄。

    下一秒，圣君玉手上的长戟发出了夺目的绿光，不知为何，他真的可以吸取灵妖心的力量，而强大自己。

    血像雨滴一样落了下来，燕子飞像是死了一动不动。

    黄倾呆住了，他满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也有一个人伸手进去，将他的心也掏去了。凌厉的风声，不断从耳边刮过，如秋风扫落叶，一地凄凉。

    也许，过了一个世纪。也许，只是过了一秒钟。

    有人在摇晃他，黄倾睁开眼看见了杨云城，他身边还有个女子，正在用银针为他放毒疗伤，抽空还给他嘴里塞了一枚丹药。

    “含着。”她的声音很好听，不过黄倾实在没有心思去看她的脸。

    他匆忙向天上看去，漆黑的夜幕，空空荡荡，除了乌云之外，一无所有。他心中升起一丝期盼，他迫切的需要有人认同他的这份期盼，他昏迷前看到的景象，一定不是真的。

    “小燕子呢？”

    夜色正暗。

    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狼狈而疲惫，眼见圣教的教众终于败走，他们才能好好坐下歇一歇。

    黄倾看着杨云城，他散了头发、破了衣裳，疲累至极，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叫人看了就心碎。黄倾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手臂已然黑的发亮，一丝知觉也没有，可是他不在乎！

    风袭来，带来阵阵血腥气。

    场中残尸遍地，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圣教终究是败了，可却没将他们一网打尽，黄倾不由转身去看放着锁魂地的地方，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鼎呢？”

    他抬起头，瞪着眼看着杨云城，他脸色苍白，嘴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看到一切的结果，下意识问了出来。

    杨云城闭着眼，脸朝着他道：“黄兄，小燕子死了。”

    “你说什么？”

    “她真的死了，圣君玉手化成的长戟，是汇聚了妖力与幽冥鬼邪之力的天下至阴至邪之物。便是妖族圣物，也是难以抵挡的，灵妖心被长戟捅了个洞穿，彻底废了。”

    “你说什么？”

    “圣君玉也死了，凤楼雪城十三罗刹突然出现，他们恨圣君玉残害妖族几十年，凤楼雪城那些妖人将他撕了个粉碎，然后……带着小燕子的尸体走了。原来，圣教之中也有凤楼雪城的卧底，就是那花长老，全名花墓輴（chun）。他背后伸出了那黑色的藤蔓，变成了妖怪，将锁魂鼎给带去了。不过，御星派的道长已经去追了，还有圣教的余孽，已经交给了一血堂。”

    “你昏过去的时候，谢阑道长就从锁魂鼎出来了，我从未见过他那么狼狈的模样，浑身血迹斑斑，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可他瞧见凤楼雪城带走了小燕子，就不顾一切的追了过去，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在说什么啊！你说小燕子死了？杨云城，那可是你妹妹，你怎么无动于衷！我们走，我们也去找凤楼雪城去，去把小燕子带回来！”黄倾如痴如狂，伸出能动的左手抓着杨云城的领口拼命的摇，他身体虚弱，原本也使不上劲，晃了两下见他纹丝不动，眼泪夺眶而出。

    “别傻了！”杨云城紧闭的眼泛起点点泪光，道：“我这一晚上，已经失去了太多，我不想在失去你这个兄弟。小燕子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不能复生，黄倾！”

    “人死不能复生。”黄倾喃喃道：“曾经我以为她死了，便已是痛不欲生，而就刚才，她就那么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还救了我的命！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可是……现在你跟我说人死不能复生，我竟然昏迷了这么久么？这么多事情的发生，我全然不知，我连去救她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

    “黄大哥，你不能动气，这毒非常猛烈，稍有不慎便会攻到心脉，到那时便是神仙也难救你了。”香儿忍不住开口道。

    黄倾正痛不欲生，瞥眼瞧了她一眼，突然发觉有什么不对，立刻转过头，失声道：“表妹？”

    香儿替他的手放了阵血，见手臂颜色缓转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道：“黄大哥，你叫我什么？”

    黄倾上下将她扫视了一圈，又看了杨云城一眼，发现他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更是疑惑万千，面前这人和江萱萱实在太多相似，而看久了却又不一样。他有心想去探究一番，而此时万念俱灰，对什么事都难以上心，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姑娘和在下的表妹很相似。”

    箫绥将军从远处赶来，冲黄倾拱手道：“黄校尉，这一战多亏你拖住了圣君玉那厮，要不然兄弟们可就难打了。皇上召你过去，怕是要重赏！咦，你受了伤啊，不用担心，随行有最好的御医，这便为你诊治。”

    再好的御医怎比得上灵鸢谷的神医传人？

    杨云城知黄倾伤势之凶险，若不是香儿妙手回春，黄倾定然必死无疑。

    皇上传召，焉能不去，箫绥上前半扶半抱的把他扶起来，说道：“这一次清除余孽，一血堂可是立了大功，黄校尉，这还多亏你指导有功啊！”

    黄倾恍若未闻，眼睛无神的看着地面，由着箫绥扛着他走。

    岂料杨云城猛然站起身，一把将黄倾从箫绥肩上拉了下来，鼻尖几乎贴在他的脸上，咬牙切齿的问道：“一血堂的人，是你的？你是一血堂的堂主？”

    箫绥大惊，伸手便要将他们分开，谁知杨云城膂力甚大，竟然分不开，只得怒道：“一血堂乃是皇族专属机构，哪里有什么堂主，黄校尉不过负责培养些死士罢了，杨少侠，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放手！”

    香儿也急道：“云城，这是怎么了？你们身上都有伤，不能乱动呀！”

    听他毫无反应，以为他已默认，杨云城怒极，一拳甩在黄倾脸上，他的眼睛即使闭着，连一旁的箫绥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畜生！”

    黄倾脑中乱成一团，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均是燕子飞的模样，一颦一笑，她穿着湛蓝衣裙站在门边怯生生的样子，她笑起来露出的两个酒窝。

    而他，没能救她。

    他根本不知道杨云城在骂什么，却被他一拳打的眼冒金星，瘫在地上。

    是了，他还有一血堂。

    吐出一口血，黄倾却向箫绥道：“箫将军，燕子飞你还记得吗？小燕子她被凤楼雪城的人抓走了，我们去禀告皇上，召集一血堂去找她回来，好么？”

    箫绥为难道：“黄校尉，不是我不去救她，而是你看看，这一地的鲜血残骸，哪个不是为国捐躯的烈士？我们总要先把他们的尸首收殓，抚恤亲属，这一夜死了这么多人，谁还会记得一个寻常女子？为了一个人，而劳民伤财，实在不值得。我们还是先回去，问问皇上下一步的计划吧？”

    香儿点头道：“是啊，黄大哥，你如今还是养伤要紧，小燕子的尸首，谢阑道长一定会追回来的！”

    “她没有死！”

    黄倾大喊起来，双目赤红，如入了魔：“什么尸首！你不要胡说八道！小燕子她……我会救她的……”

    香儿被他吓了一跳，小脸登时煞白，怯怯躲到了杨云城的身后，用一只手拽着他的衣角，眸中含泪，我见犹怜。

    “龙大哥还活着的时候，常说，只要和皇族有牵扯的江湖人士，都不会有好下场。”杨云城冷冷的接口，牵着香儿的手要走。

    闻言，黄倾先是一愣，继而冷笑起来，猛然抬起头仰天长啸，笑这世态炎凉，笑这人心不古。

    他终其一生，都在找这样一个能令他倾心相付的人，而这人如今生死不明，而却没人能帮他。

    一时间气息激荡，血脉上涌，眼前一黑，他再也坚持不住，闭眼晕了过去。一旁箫绥大惊，连忙接住他将他抗在肩上，往大队人马中奔去。

    香儿看着他倒下，刚想上去为其诊治，却被杨云城拉住了：“云城？”

    杨云城胸口剧痛，一股悲伤的情绪席上心头，四肢百骸都痛了起来，喉头一甜，生生将血又咽了下去，道：“龙大哥，就是死于一血堂的折磨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