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学生们心中明白,现在朝廷里真的用新学学生的只有北洋的袁世凯以及湖北的张之洞。
但张之洞油盐不进,北洋则因为枝繁叶茂颇具攀附价值。
唐宝锷拿出了从日本带回来的日本清酒,说道:“多谢严师傅以及帝师提携,这杯酒我们敬两位大人。”
严复说:“诸位日后应当尽心报国,学有所用。”
留学生们连连称是:“我等谨记。”
客套话说完,大家又多喝了几杯,气氛渐渐开始活跃起来。
曹汝霖说:“他日立宪成功,我们的未来将不可限量。”
陆宗舆说:“一两个月后,五大臣将再次出洋,归国后我想立宪一事就快了。”
曹汝霖说:“我已经等得急不可耐,你们赶紧出发。”
目前大部分人都支持改变现状,而且因为梁启超极强的战斗力,立宪派的声音更大。
要是真能施行日本那种,其实清廷估计还可以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因为立宪后,王室就没什么太大权力,汉人可以立宪的方式再次站上去。
但问题是清廷很明白入关时自己做过什么,非常担心汉人报复,所以立宪动作非常迟缓。
由于在场的都是留日学生,很快又从立宪的角度讨论到日本,继而是刚刚结束的日俄战争。
日本的胜利也是促成清廷派出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的最大动力。
这场战争对留日的学生震动更大。
唐宝锷说:“日俄一战,非小国能战胜大国也,实立宪能战胜专制也!”
其他人很快附和,曹汝霖说:“我还看到了梁启超先生的社评,‘此次战役,为专制国与自由国优劣之试验场。其刺激于顽固之眼帘者,未始不有力也’。连梁先生都这么说,立宪肯定是大势所趋,将来梁先生以及康先生必能以立宪之先贤回国。”
李谕淡淡一笑,喝了一口茶水。
他的动作被曹汝霖捕捉到,问道:“帝师您如何看待?”
李谕放下茶杯:“凡事都有两面性,而世界格局更不止两面,八面十面都不止,所以并非简单的对错或者好坏。我们没必要为了日本人高兴什么,美国人斡旋下的《朴茨茅次合约》里面有关于我们的内容,但日本人却在签订后才照会我们的外务部,你们觉得他们对我们有什么好心?”
曹汝霖说:“我们早在战争开始之初就宣布中立,合约不邀请我们理所当然,一点权益让出无足挂齿。”
这小子现在就这么想,难怪以后袁世凯会派他去签二十一条,玩得一手好“丢车保帅”。
李谕说:“现在中国处于世界各国竞争角逐的中心点,被列强垂涎视为商战兵战的战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可不警惕。”
目前看清此事的人还是有的,比如尚在日本的鲁迅。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沉浸在黄种人战胜白种人、日本立宪成功的幻影中。
反而日本自己因为没搞到一分钱赔款群情激奋,内阁都倒了台。
陆宗舆诧异道:“帝师竟然没有丝毫高兴情绪?”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李谕反问道。
“这……”
陆宗舆和曹汝霖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李谕不想把话题牵扯到立宪与革命之争上,否则自己的处境多少会变得危险。
还是做好自己的科学与教育事情,大清自己很快就会把自己玩死。
清朝确实很讨人厌,可能只有一些喜欢看清宫剧的女生对清朝抱有幻想(甚至不能理解为好感,不太一样),但说起来,清朝至少有一件事办得可圈可点:对中国现代版图的贡献。
明朝的版图也就三百来万平方公里,清朝巅峰时达到了1300万上下,当然后来列强又割走了很多。
但又因此不得不说清朝另一个贡献:迅速灭亡。这就导致列强没法通过落后腐朽的清政府继续获得更多利益。
此后的民国时期,由于采取了符合国际惯例的法理诉求以及承认自己是清廷接替者,接过了清朝所有不平等条约以及赔款的同时,也就接纳了所有的领土。又出了几个比较不错的外交官,在积贫积弱的情况下,竟然通过外交手段让整个疆域没有散架,真心居功甚伟。
严复说道:“帝师总是能多看几步,仿佛下棋高手。”
李谕笑道:“改天我们可以对弈两盘象棋。”
李谕慢慢把话题引开,和他们聊了聊日本文化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其实就是帮他们树立文化自信。
工科学生张锳绪一直说话比较少,李谕主动问道:“有没有想好今后如何发展?”
张锳绪已经回国两三年,并未做官,而是帮着开矿,于是回道:“尚且没有想好。”
李谕又问道:“你在日本留学时专业课程学得如何?”
张锳绪说:“在下对机械学很感兴趣,也曾去日本的三菱工厂实习,只不过归国后,却看到各地机械制造局大都制造武器,与我所学不甚相同。”
“你去过三菱的工厂?”李谕继续追问,“有没有想法进入我的工厂做点实业?”
张锳绪并未立刻答应,只是回道:“本人会好好考虑。”
目前机械专业毕业生能涉及的,主要就是各大机械局还有矿厂。
机器制造局比如江南的制造局,基本就是造枪,很多这时候留洋学机械的,就是冲着学造枪炮甚至军舰去的。
可没想到外国的学校不教。
原因和一百年后一样,就是技术封锁。
后来虽然稍稍放宽,但只能学到初级的手枪以及拉栓式单发步枪的制造工艺,至于机关枪、飞机、坦克、大炮,想都不要想。
此后民国时期国内拼命想要增加外汇,也是为了购买洋货。
军火可是大买卖,洋人最希望的就是中国以及所有的殖民地处在一种勉强维持、又比较稳定、但不能发达的局面,这样他们才可以倾销产品。
英国佬早在鸦片战争后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一个典型的阳谋,所有人都知道,但上百年过去,还是很难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