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看清楚昨晚来的地方是片乱葬冈,遍地是坟。
于永乐帐篷十米开外就是一座新坟,花圈上挽联字迹清晰。
连长说早上先走十公里的路,到下一个休息点再组织吃早餐。
路上,郭兴维还在说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昨晚阴差阳错偏偏选了这个地方宿营,鬼使神差当了一回守墓人,难道是冥冥中注定的?
这时候太阳已经起来了。
于永乐的心理仿佛也从阴间回到了阳世,胆气大壮,绘声绘色地胡扯了许多话,来恐吓郭兴维这个可怜可爱的小兄弟。
“有一种说法,身上阳气重的人,鬼神不敢轻易靠近你;相反,一个人神虚气浮,就会碰见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说了你也不信,我们住的那个地方不干不净,我昨晚站岗的时候,隐隐听见对面山头有小孩子在哭夜,声音凄惨得很。
“像什么?反正我从来没听见过那种声音,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想,深更半夜,谁会抱小孩子到这种地方呢?
“也许是哪个女鬼带了小孩出去打麻将,半夜回来,看见自家院子里都是人,又都握着枪杆子,不敢进自家家门了。”
郭兴维信以为真,道:“真的吗?我怎么没听到?”
洪边祁道:“你睡得像死猪,开水都烫不醒,怎么会听到。”
郭兴维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刚躺下就打鼾,一个晚上都没停过。班长你说的没错,也许那鬼就是被他的呼噜打到对面山头去的。”
于永乐看见他们似乎在斗嘴,道:“别吵了,省点力气走路吧。”
他并没有撒谎,昨晚午夜也不止他一个人听到小孩哭,其实那是野猫在叫春。
小时候在乡下老家是听得多了,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时身处这样的环境,听到那样的声音,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起鸡皮疙瘩,误以为冤魂在啼叫呢。
那天走的路,地图上显示,要横穿几个村庄乡镇,别了坑洼崎岖的山间小路,改走平坦的水泥大道。
走在水泥路上,苦不堪言。
原来不少人前脚掌、后脚跟都磨出了水泡,经过千锤百炼,水泡又变成了血泡。
水泥地面又平又硬,不似泥土路般松软,每往前迈步,疼痛万箭穿心从脚板一直延伸到头顶。
后来血泡破了,和袜子亲密地合二为一,一脱下袜子就是一次忍痛割爱撕皮剥筋的经历。
这时人要向前走,已经不是体力所能支持,全靠意志。
沿途经过村镇,商店、超市的门宽敞地打开,没一个人进去购买补给。
去年演习,导调组临时设定的假想敌里,有敌特在小店里放置了投毒的水,结果导致一个连队在对抗前损兵折将。
这次拉练,他们引为前车。
出了小镇一路向西,又走了近五公里,是中午落脚的地方。
于永乐帮厨。
昨晚没睡好,打了欠条的睡眠高利贷一般利滚利,沉甸甸直压下来。
蹲在火堆旁,烟熏火燎挡不住浓浓睡意。
耿志钰看他哈欠连连,宁可替他帮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