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驮经回来,后来为了纪念白马驮经便设立了官寺,至今一百余年中数代沙门翻译经书逾三百卷,去年还有沙门译出《般若三昧经》呢,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道场。”
马越一听头都大了,孝明皇帝,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啊!在西边这么多年,马越也没真见着一个光头的和尚背着经书过来,只好悻悻地说道:“这都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奴家也不知道,《汉书》上看到的,马君没有读过汉书吗?”
“《汉书》?某读过,读过艺文志……艺文志里面的手搏六篇。”
手搏六篇,还是出征黄巾之前梁鹄自东观给他顺回来的,薄薄地一小卷,不消多时就能看完,讲述了手搏击技中的要点,后来马越曾用上面的法门摔过关羽一跤。
“读过六页……也能算读过吗?”
在蔡琰心里,马越一直是个寡言少语,战场上能把敌人生吞活剥的疤面将军,尽管听过他和亡妻的故事,知道这个师弟心里还有着一丝柔软,却总觉得这个生猛的凉州汉子有些不近人情。
加冠之年秩比两千石的校尉,在世人眼中都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哪怕是在袁氏兄弟眼中,尽管有些看他不起,却也不会否认这一点。
但在蔡琰眼中,她总是听说别人传言中的马越有多么威风,可难免在心里觉得他有些不学无术,穷兵黩武。
汉书只读过六页,汉琴又怎么教都学不会。
这是一个粗汉,不知风雅之物,只识刀兵之事。
蔡琰心里对马越刚升起了些许好感,又再度降了下去。这样的男人战场上固然英勇,可若入了家门,生活未免太过无趣了些。
马越挠了挠头,对卫仲道问道:“仲道,你都读过什么书?”
“记不清楚了,马兄怎么突然问这个?”卫仲道板着手指说道:“诗书礼记就不必说了,那是儿时启蒙读物。后来又读汉书,左传,再大了听乐府,听诗学赋,最近在学《九章算术》,大大小小百余卷吧。”
马越摇了摇头,年少时他曾觉得读书无用,自己脑海里见识过那么多的现代知识,难不成还要重新学习古文?他以为他所欠缺的只是这个时代应有的野蛮。
从他第一次提着手斧上彰山,已经八年过去了。
他用了八年的时间学会了这个时代的野蛮,他太偏信野蛮了,以为他可以野蛮到不需要文明。
他错了。
他已经足够野蛮,野蛮得让自己融入到武人这个集体,凉州这个州域,但他不够文明,让他难以融入有文化的圈子,他的朋友中多目不识丁,他只能看着别人出口成章。
“师弟,除了手搏六篇,你还读过什么?”
“读过一些书法的碑文,读的第一本书是十二岁时的《六韬》,后来就是拜在先生门下时读过春秋,还有《孙武子》《公孙鞅》之类的兵书。洛阳廷尉狱里陛下差人赐我礼记,手搏六篇是先生从东观找人拓下来的影本。就这些了。”
“马兄读的全是些兵书啊,咳咳!你的理想是什么呢?立功封侯?”
“立功封侯?仲道将我看得太肤浅了。”马越笑了,他才不想什么立功封侯。他说道:“我想让凉州百姓不再死于兵戈与饥饿,我想让孩子们在加冠前不用提着刀上战场,我想让我的家族延续,想让后辈荣光。”
挥戈,为止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