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勿进

苏耀宗和林惠玉，特别是苏耀宗，大家的眼神中都寄予了厚望。

    苏耀宗老脸一红，“阿婆你放心，我能护得住。”

    太奶奶叹了一声，又望向了东升：“东升，你是长孙，这个家最后还是会交到你手上，你可要护住你弟弟妹妹，可别像你阿爸一样，被人欺负了，连哼都不哼一声。英子嫁过来，我倒是放心，这孩子性子有点像我，只要她向着家里，就不会吃亏，不会让外面的人欺进来。”

    东升心里跳了一下，总感觉太奶奶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他慌了：“太婆，家里有您在，什么牛鬼蛇神都欺负不进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您如泰山一般的在，我们都放心。”

    “你这孩子，太婆老了，总要去找你太爷的，我都八十多岁了。”太奶奶笑着说，眼睛却是一直盯着苏耀宗。

    苏耀宗心里慌极了，他说：“阿婆，我会护住一家老小，不会再心软。”

    “那如果老宅那老两口子病了呢？或是哭着来求你了呢？你怎么办？”

    苏耀宗深吸一口气：“我跟那边已经没有关系了，哭也好，闹也罢，就是死了，都与我没关系。”

    太奶奶笑了，她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我看你的表现，做到狠心，可不是一句话的事。耀宗啊，阿婆不是不让你孝顺，而是得看是什么情况。老宅那边……还是算了，你虽然是他们生养，但你还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自己的小家得护啊。”

    “阿婆，我会记在心里的。”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因为太奶奶的一番话，总感觉以后会有什么事情来临一样。

    苏芝看着大家的表情，小拳头紧紧地捏起，等我长大，我给你们报仇。

    “哎呀，我们的小芝芝也听得一脸的认真，像个小大人似的。”苏奶奶看到了她的动作，逗趣。

    这一打岔，倒是把大家心里的不安和紧张给驱散了。

    苏芝打着哈欠，生理反应来得太突然，她还想听太奶奶说话，却控制不了自己的睡眠，迷迷糊糊起来。

    她那小样儿，惹得大家一阵的欢喜。

    …………

    大家都在防备着老宅那边的动作，以为就算苏老婆子不来闹事，她那些儿子们也会来，但是什么也没有。

    苏芝却情不自禁地猜测，苏东升会有怎样的动作？

    但是一直都没有见东升有所行动，她还在想，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以东升那性子，不可能没有动作。他可不像明亮那样，恨不得所有人知道。

    但是，确实什么大招都还没有放。

    到后来，过去了两日，依然风平浪静，苏芝很快忘了这件事情。

    这几天苏芝慢慢在成长，小婴儿的生理她没办法克制，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少干些丢脸的事情。

    比如尿床，这是最大的生理反应，她能做到的就是，在想尿的时候，哼哧两声。

    但有些时候，还没有等她哼哧，尿就先出来了。她羞得，拿袖子遮脸。

    丢脸，太丢脸了。

    “芝芝这是害羞了？”林惠玉帮她换着尿布，拿手碰了碰她的脸。

    苏芝继续躺尸中，都已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尿床这件事情，将会成为她一生的污点。

    她拿手捂住了脸。

    东升依然早出晚归，现在洪灾已经被控制住，稻田的秧苗也已经种下，具体能成长成什么样子，谁的心里都没数。他作为大队部的会计，虽然这一块不愿意他管，但工作积极的他，还是每天跟着大队长在那忙活着。

    苏耀宗依然雷打不动的去地里干活，忙碌回来之后，会顺便采摘些草药回来。村民偶尔病了，都会上他这，他免费给医治，也不收人钱。

    这些草药都是他自己空闲的时候采的，没花钱。

    这天苏芝正在练习着抬头和抬手的动作，就看到明亮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惹得林惠玉一顿说：“都快期末考试了，还整天在外面玩，不好好看书写作业，怎么考得好？”

    “姆妈，我会考好，期末考试我会进前十名。”明亮嘿嘿一笑，小声对林惠玉说，“姆妈，你听说了吗？老宅那边出事了。”

    林惠玉头都没有抬，顺口应道：“能出什么事？是拔了东家的萝卜还是挖了本家的竹笋？”

    “都不是，姆妈，你绝对猜不到。”明亮神秘兮兮地说。

    林惠玉放下了手中的活，这才抬头望他：“到底什么事？”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

    明亮又嘿嘿一笑：“听说昨日老宅那边的老八去县城做工，被人设计了仙人跳，差点就进局子了。”

    苏芝听到这的时候，也好奇地看了过去，老宅那边的老八被仙人跳了？她支起了耳朵，不放过明亮的一言一语。

    “仙人跳？”林惠玉捂着嘴，半晌没反应过来。

    仙人跳这种事情，现在已经很少听到了，以前倒是经常听到。只是那个老八，怎么会遇到仙人跳？

    “我也是听小伙伴们在说，听说裤子都脱了，可丢脸了。”明亮一脸欢快地说着，捂着嘴在那笑。

    林惠玉说：“小孩子，懂什么？”这种事情，少儿不宜。

    明亮说：“我只是说说，又没去看他光屁股。”见林惠玉瞪过来，他急忙住了嘴，眨巴着眼睛不说话。

    苏芝却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蹊跷。这老八好好的怎么会遇到仙人跳？而且还是光着屁股被抓到？还私了不了，要进局子？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晚上苏耀宗和东升他们回来了，也在谈论着这件事情。东升脸上很平静，说起这事的时候，一脸的嫌弃。

    苏芝看着苏东升，又觉得他的表情很正常，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这事，在老宅那边闹翻了，自然没有心思来她家闹事。

    一直到苏芝的满月酒，那边都还没有真正消停下来，听说这件事情纸包不住火了，被人捅到了公社那里，大队部想压都压不了。

    苏家却不管老宅那边怎样，他们的心思全在苏芝的满月酒上。

    苏家要大办一场，而在这一天，苏芝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几乎打乱了她整个心神。

    苏家这边也没有心思去管老宅那边闹不闹的问题，因为他们即将面临一个重大的事情，那就是苏芝的满月酒。

    在农村，闺女出生很少会办满月酒，在村民眼里一个丫头片子办什么满月酒。但是苏家却不一样，苏芝的出生给家里带了喜气，就连灾情都有所缓解，苏家觉得这就是苏芝的出生带来的。不管别人信不信，他们反正信了。

    苏芝的满月酒很快就被定了下来。

    对于苏家来说，小闺女的满月酒那是头等大事，大家都想给她过一个热闹的满月酒。

    日子就定在了六月十六日，这天是个大吉日，而林惠玉早在前几天就早早地出了月子，此时已经去队上上工了。少一天就少一个人的工分，那都是粮食，林惠玉心疼，可不愿意再浪费掉。

    名单也一早就制定了出来，是夫妻两人和太奶奶他们一起商量着定的。也不是谁都叫，叫的都是一些亲近的，关系近的亲朋好友。

    在记录名单的时候，林惠玉随口问：“老宅那边的叫吗？”问的时候，眼睛是盯向苏耀宗的。

    太奶奶和苏奶奶也看向他，看他的反应。

    苏耀宗却沉下脸，拒绝：“我和那边已经断了关系，谁也不许通知。”

    他这一决定，倒是惊呆了苏家其他人，都认为他不会下这个决定，林惠玉当时提议的时候就抱了这样的想法。

    这让所有人都很高兴，特别是林惠玉，觉得当家的终于想通了，不再对老宅那边抱有幻想了。

    这一刻，她几乎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她这一哭，最先感应到的就是苏芝。苏芝心疼极了，很想抬起手臂去给林惠玉擦泪，但是她没有力气。手上的力量道软绵绵的，想要做这些动作，生理反应却跟不上，很无奈的感觉，她有些泄气。

    满月这一天，小苏芝被林惠玉抱了起来，开始给她穿上漂亮的衣服。衣服其实不是新的，而是其他孩子穿剩留下的，换句林惠玉的话，小孩子皮肤嫩，穿新衣服不如穿旧衣服，不伤皮肤。

    苏芝是有些嫌弃的，别人穿的衣服，洗得再干净，她心里都有些儿抵触。但由不得她，在这里最没有发言权的也就是她了。

    被喂了奶之后，她穿着厚厚的衣服，被包得很严实。

    阳历六月的天气，还很凉爽，孩子体温偏高，抵抗力却很弱，林惠玉怕她着凉，这才给她穿了那么多。只不过穿着这么多衣服，让她很不舒服，活动也有点迟缓，很不方便，这一点她很不高兴。

    她叫了几声，但没人理她。

    她又接着叫了几声，有人注意到了，是苏东升。他看了过来，拿手戳戳她的小脸。

    她叫了两声，东升没有理解，以为她是想跟他玩，就把他抱了起来。

    苏芝很无奈，不会说话很吃亏，有没有？

    王英也过来了。她和东升的日子已经定了，苏芝满月酒，她自然要过来帮忙，这是做为儿媳妇该做的。而且她做菜做得好吃，家里这么多人，正好可以去厨房帮忙，给大家露一手。

    看到王英，东升的眼睛都亮了，抱着苏芝就过去了。

    此时，王英正在厨房里洒汗如雨般的炒菜。望过去，她身段极好，劳动中的她更美，只看得东升的眼睛发热。

    “你过来做什么？这里烟大，会熏着小妹，出去吧。”王英把东升推出了厨房。

    苏芝眼珠子转着，苏东升脸上的不舍，她自然看在眼里。未婚夫妻之间，好不容易见面，年轻人的青春萌动，她都理解。

    突然，她感觉到了一道目光，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这道目光，带着浓浓的厌恶与嫌弃，让她很不舒服。

    她奇怪，自己也就是个婴儿，谁会对她带着恶意？

    望过去，虽然她现在的视力依然还很弱，但是因为这人离得近，苏芝能看个大概。这是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长得很妖娆，特别是那双狐狸眼，眼角还有一颗痣。

    苏芝愣住了，很熟悉的泪痣。

    苏芝只觉得这个女人好面熟，在哪见过似的。

    她用力地在脑海中搜索，这一世肯定是没见过的，那就是前世见了。但前世她出生的时候已经是八十年代末，跟眼前这个女人搭不上边，这人是谁？特别是眼角的那颗黑痣，怎么那么的眼熟？

    苏芝也思考，以至于视线不停地随着那个女人转，竟惹得那人眉头紧皱，但随后又松开了。

    也因为苏芝的动作，东升也望向了那边，看到那边站着的那个女人，他皱起了眉头。

    她怎么也来了？

    这个女人，可跟他们家关系不好，她妈跟这边更是水火不容，怎么这会她竟然来了？

    东升抱着苏芝看了她好一会，并没有上前去打招呼，而是一转身，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刚走到厨房门口，他听到后面传来了喊声：“苏东升！”声音又急又羞，又带着些期盼。

    苏芝因为这一声喊而震惊，侧着耳朵在那倾听着，心里却在嘀咕：苏东升？

    听到声音，东升头也没回，就想避开她，却被她拦住：“刚才我一直在找你，没找到，原来你来了厨房？”

    东升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往厨房而去，连说句话都嫌麻烦。

    那女人愣怔，接着眼睛一红，咬着嘴唇哀怨地看着东升的背影，在旁人看来，是东升伤了她的心。

    苏芝被东升抱在怀里，通过肩膀望过去，正好就把她的表情收入了眼底。

    难道这人喜欢……？

    苏芝心里的八卦因子起来了。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会有一种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还有这人，跟苏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还想再观察，就被东升调整了一个抱人的姿势，被他按回了怀里，啥也看不到，有些郁闷，也有些无奈。

    “刚才谁来了？”王英虽然在厨房里，但是他们说话的声音，正好被王英听到。

    太奶奶也看向了东升，刚才的声音她也听到了，她们刚才是在择菜，厨房里很安静，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是很清晰的传进了厨房里。

    “是慕容诗。”东升并没有隐瞒，这个女人来了，王英早晚会跟她见上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