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大,回房翻出一件蓑衣,套上正欲出发,差役匆匆行来,禀告:“有位姑娘自称姓端木,上门求见。”
田获喜道:“请她进来。”
端木圭一入厢房,向田获问清了状况,又仔细看了陈羲脸色;她并不出声,直接坐在床边,伸手就为陈羲诊脉。
这一诊,花了颇长时间。小半个时辰过去,端木圭仍按着陈羲脉息不言不语,若有所思。
“端木姑娘?”田获实在忍不住,出声问道:“中尉大人究竟状况如何?”
端木圭沉默,终于察觉到陈羲脉息微微一窒,瞬间又恢复平缓,方出声应道:“晚了。”
田获心下一紧,巫女心中已有断定,从容道:“眼下中尉已陷入重梦而不能走出,若要醒来需花费一番功夫,而且我还要设法入梦为其引路。”
至于重梦为何物,如何入他人之梦,端木圭只是笑而不答,又道:“准备一辆马车,载我和陈大人回灵星楼。”
田获应了,命人驾马车载他二人回灵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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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重梦为何物?为何我会陷入重梦中?”
陈羲插话问道。
端木圭道:“记得梦中出现的巨蜘蛛和巨爪么?”
陈羲点头。
“那就是重梦。”
“。。。。。。”
“重梦本无实体,无形,却能潜入睡梦中,控制人的梦境——梦一旦被其控制,人将陷入其中,永远沉睡,不会醒来;同时精气元神亦被它慢慢吸取,渐渐死去。”
陈羲想起在倒山中兜兜转转,道:“所以我在那倒山中,费劲力气亦不能走出。”
端木圭道:“正是。我一入梦,就发现你在最浅那层梦,受重梦袭击,坠入了二重梦中。”
“且慢。。。。。。梦还分层次?”
端木圭点头,继续道:“重梦擅长构梦,梦境越层迭,则越真实,人越难分辨身处梦中,将越难脱离。”
顿了顿,又道:“我追至二重梦中,看到倒山,却难寻你。于是施了火咒——”
“原来那山火是你所施!”
——若然成真,魂魄岂非会被火吞噬?
端木圭瞥了他一眼,知他所想,淡然解释道:“梦中施火咒,只会吞噬梦境,不伤及魂魄。正因施了火咒,我才找到你,并提醒你身处重梦。然而火咒亦引起重梦注意,在我牵你脱离之时,因它使坏,我两反坠入三重梦中。”
“所以,我见到假的端木。。。。。。”
“嗯,也亏昭德看出三重梦之破绽,未被它所惑,否则我更难找回你——重梦妖力只能施于梦中,牵着沉睡之人陷入它所构梦中;若人察觉到自己”身处梦中”,有”要醒来”的觉念,则重梦所构梦境会崩溃而消失。”
“那后面在高台上——”
“高台上是昭德自己之梦,更深层的梦。。。。。。因你有觉念,我找到你并一下脱离了三重梦。但重梦并不死心,想再次控制你梦境;我是它最大阻碍,所以它化身为巨爪袭击我。”
端木圭说到此,微微叹气,道:“昭德实在鲁莽;本来我能应付重梦,却因你再次受伤再坠下一层梦,所以你我虽干掉重梦,我仍要寻你,二人皆未能出梦。”
陈羲微微一笑,对她嗔怪不以为意,道:“可是寻了许久?”
端木圭瞪了他一眼。道:“当然。在那深梦中,我寻了半年。”
“半年?”
“梦中时辰与现实不同,你在那倒山,行了一日罢?实则可能是作了半个时辰的梦。”
“唔。”顿了顿,陈羲道:“如此,还是辛苦你了。”
端木圭嘴角上弯,道:“不过,中尉大人之梦,也颇有趣。”
见巫女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之意,陈羲暗觉不妙,转移话题:“阿圭,话说你尚未回答,究竟是如何入我梦中?”
“先要点燃催眠之香。”端木圭一指博山炉,又指向窗边幕帘道:“因是白昼,垂下幕帘,室内昏暗更易入睡。我将平日睡时所插碧玉梅花簪插在昭德髻上,又将昭德髻上所束发带系在自己发上——”
“难怪我看着你那发带,总觉眼熟,未料你当真拿去系了,”陈羲一摸发髻,道:“玉簪不在我头上。”
“喏。”端木圭示意他看床尾,碧玉梅花簪斜斜插入地,微微透出一抹绿光。
忽然醒悟,陈羲问:“梦中刺杀重梦那柄剑,就是此簪?”
端木圭点头:“重梦一旦出梦,无形亦无任何妖力。它中簪跳出你身外,簪子将它钉在地面。玉簪辟邪,已将它消灭。”
“原来如此。”
端木圭又道:“入梦关键,在于系红丝绳,作梦者和入梦者所系位置不同。只要红绳不断,不解下,入梦者和作梦者牵绊就不会断。”
陈羲若有所思,一时并不接话,端木圭再次伸了个懒腰,道:“倒觉得饿了,昭德留下吃了晚膳再走?”
“唔,”陈羲应了,渐渐皱眉:“此间厢房,是你闺房?”
——二楼厢房正是端木圭闺阁,之前他只是路过上三楼,看过闺阁门口。。。。。。
“正是。”端木圭一口应了,道:“有甚不妥?”
陈羲忽觉窘迫,道:“男子擅入姑娘闺房,于礼不合。。。。。。”
端木圭眨眨眼,坦然道:“施法不拘礼。再说,在闺房我才能睡得安稳,方能顺利入梦呐。”
——不是谁都像你那样,缺那么一条筋好罢!!
陈羲心中默默大喊。端木圭清瞳流转,促狭之意再现,微笑说道:“昭德既过意不去,是要对我负责吗?”
陈羲一时懵征,见端木圭笑意越深,胡乱应道:“姑娘不要开玩笑——”
——不要用嘻哈语气说本应正经的事情!
“喔,不然昭德之意,是要我对你负责?”
陈羲越发窘迫,翻身下床,端木圭又调侃道:“哎,昭德是想一走了之,始甚么终甚么。。。。。。而不责任吗?”“姑娘别乱说!”
——他当然知道她所指,但压根什么都没发生啊!
陈羲头大,申辩越发无力。。。。。。
二人尚未知道,此时楼外,雪缓缓飘落,安静地一点一点将草地树木覆盖。
——白昼所下那场雨,入夜终化成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