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外面等我一下吧,我自己拖他进去。”
苏维然又笑起来,笑得有点意味不明的,像在质疑宁檬不是女朋友之一的话。
毕竟她倒是可以轻易踏进他的属地的。
宁檬扶额。
“苏先生,您可能脑补了什么,但这样的脑补是不正确的。我能踏进他的属地是因为在他心里我是他的佣人和奴隶。”
宁檬说完面无表情连拖带拽地把陆既明弄进了屋。
大块头今天一点都不配合,宁檬没力气把他搬到床上,只好随便搬了床被子打了个地铺,踹着陆既明让他滚动着滚到了地铺上。
总算安顿好,宁檬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被前老板逼走的前员工已经仁至义尽打算就此别过。
临走前她母爱发作怕陆既明从地铺上滚下来着了凉,就抬腿又把他往里踢了踢。陆既明顺着她腿踢的方向像大虫子似的往地铺里蠕了蠕。
然后他一把抱住宁檬的小腿,把宁檬扯得一个趔趄跪倒在他旁边。
他悬空了脑袋看向宁檬。喝过酒后他的眼睛像被水洗过一样,哪怕视线有些迷离,也黑亮得慑人。他的眼尾微扬着,带着天生的挑逗与薄情。
他盯着宁檬的脸看,然后笑嘻嘻起来:“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到楼下随便找个房间睡吧。”
话说完,手撒开,人倒下,就此睡了过去。
宁檬跪在那,一瞬间竟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宁檬看着陆既明。晶亮的镜片后面,是她晶亮的眼睛。这最后通牒一出,她反而心静了下来,不再慌里慌张的。
她安静地看着陆既明,用平缓的回答一下戳破了对方笃定她不舍得辞职的神气和趾高气昂。
宁檬说:“好,陆总,那我就不干了。”
陆既明定在那里,看着她足足两秒钟。
第三秒,他狠拍了下桌子,又摔了根笔到地上,指着宁檬,大吼:“出去!我就等着你的辞职信!”
宁檬转身出门。
门在她身后关阖的一刹那,她听到里面有摔杯子的声音。
听着那声音,宁檬简直要无奈到发笑。
……真是活人惯得他呀。多大的人了,堂堂公司大老板呀,还以这样的方式发脾气呢,至于吗。
她坐回到工位上,打开文档开始敲辞职信。
刚敲下“辞职信”三个字时,心头还有点犹豫和类似不舍的萧瑟感。但马上,她就找准了自己该有的情绪定位,把心一横,坚定地开始敲下提请离职的文字内容。
里面都开始摔杯子给她听响了。反正都这样了,辞职就辞职,不能后悔。
※※※※※※
宁檬不到十分钟就把辞职信写好打印了出来。
凡事只要下定决心,原来竟可以这样有效率。
她捏着辞职信,手指间捏到了一抹纸张从打印机里挤出时带着的未及散去的温度。
刚出锅的辞职信,热乎的,新鲜着。
这个滑稽的念头闪现在宁檬的脑子里,这个念头让她失去了要再次敲门进屋面对咆哮者的紧张感。
结果却让她意外。
当她再次进了办公室,老板桌后面的陆既明居然一脸的和颜悦色。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没人咆哮,没人敲桌,没人扔笔摔杯子。
这样不按套路继续发脾气的陆既明,一时间倒让宁檬不知道该怎么样招架了。
推了推眼镜,宁檬上前,把辞职信递到陆既明的老板桌上。
陆既明看都不看,随手一扫,那张纸就半飘半蹭地挪到一边去了。
宁檬:“……”
这是怎么个发展趋势……
陆既明盯着老板桌前面的宁檬。实木老板桌气派阔大,穿着狭窄一步裙的宁檬被对比得愈发显得细瘦。
这对比,让陆既明心底忽然有了一丝良心发现。
搞得好像他和老板桌一起在欺负人似的……
陆既明挑挑眉,一脸的风平浪静,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他没发过脾气,也没放过狠话,更没跟谁摔了杯子较劲。
“宁檬,我替你想了想,我觉得你刚刚太冲动了。”陆老板很有腔调地开了口。
宁檬:“……”冲动的是你啊大哥!
陆既明:“你这样动不动就辞职,这做派可不行,这不是轻易就把自己后路堵死吗!”
宁檬:“……”堵我后路逼我选辞职选项的是你啊大哥!
陆既明:“我替你留条后路吧。这样,别说我不给你机会,现在我给你一个月时间,我就让你到项目部去跟着做做项目好了!但一个月后你要是干不上手,你就得回来踏踏实实给我做秘书,别再起幺蛾子!我告诉你,我这三年费心费力培养出你这么优秀的秘书来,心血也不是白费的,你也不能太没责任感了光凭着你自己高兴去任性!”
宁檬:“……”
她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这段话。这段话搞得她好像很是一个拔|吊无情的人一样……她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秘书,并不是被培养出来的,是被折磨出来的呀。他怎么好意思用这样的表达方式强词夺理。
宁檬相信陆既明的情商和智商都没那么低,话说得这般强词夺理自己都不觉得。
所以陆既明是在故意说这些话跟她较劲吗?
嗯,她怎么忘了,这位老板就爱跟人反着干。她越要辞职,他就越不要她辞职成功。
陆既明用手指不耐烦地敲桌子:“听到我的提议了吗?”
宁檬推推眼镜,镇定地讨价还价:“六个月。”
陆既明眉心一皱,皱出了满满的不高兴:“美得你!两个月!”
宁檬:“四个月!”
陆既明抬手把旁边那张辞职信捞过来往宁檬面前一拍,拿起笔扭开笔盖,作势要签字同意。
“宁檬你别太过分了!就三个月!再讨价还价我就要签名了!”
宁檬推推眼镜,默默把那张辞职信从陆既明掌下拽了出来。
三个月就三个月吧,毕竟社保公积金不用因为辞职断缴了。
※※※※※※
宁檬被安排到了项目二部,成了邱俊霖的手下。
她的职位调动,在地平面以上是一派风平浪静,好像这是一件并不出奇的事情,于是大家都接受得很自然;但在地平面以下,却涌动着各种议论和猜测。
最拿不准状况的是邱俊霖。他不知道老板身边这一位突然空降项目部,是老板派个钦差来想探探他二部的底还是怎么的。
他对宁檬客客气气地过了两天,第三天有点挺不住了,就派了个心腹去和宁檬套话。
宁檬知道自己不把话说明白,就没办法真正融入到项目部,这里的人都会像防贼似的防着她。
于是她很真心实意地编排了一段话,对邱俊霖的心腹情真意切地说了。她改动了一个小细节,就是陆既明放的那句狠话——要是三个月之后她做不出成绩,她就得回去继续给他当秘书。她改成了三个月不出业绩,她就得夹包滚蛋。
把底交代清了,邱俊霖又摸索了两天,最终确定了宁檬确实不是陆既明派来的卧底。相反他隐隐感觉到陆既明对宁檬的态度很是嫌弃和愤怒。
这下好了,解了猜疑,也没了顾忌,邱俊霖开始有意无意地给宁檬穿上了小鞋。
比如第二天到项目方公司去开会,他通知了所有人都过去,只把宁檬“不小心”漏下了。
或者让宁檬出差去别的城市,去调研当地的某个“潜在项目”。
他本来是想看宁檬出丑的,一个秘书出身的人,去调研项目,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笑话呢。
结果宁檬却把调研做得条缕清晰理据分明。
邱俊霖对此很意外也很失望。小鞋都准备好了,却居然套不到宁檬的脚上。
他不知道宁檬可是暗中下足了苦功夫的。
虽然跟在陆既明身边长了很多专业见识,但宁檬早就发现自己在业务方面还存在很大的空白。以前跟着陆既明是没少接触项目,但那种接触大多都是纸面上的接触,她虽然跟着学到了很多,但也有很多东西是没机会学到的。比如怎么去发掘一个好项目,怎么去尽调,怎么从法律财务和行业的角度去分析项目的可行性。这些基层、基本的东西,是以前坐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的她所没有机会能接触到的。
而呈到总裁办门口的那些文件,里面所呈现的项目状态,都是已经越过了那些实践步骤,做着结论性展示的阶段。
宁檬之前接触的就是这些结论性的东西,而缺少实践实战。
她到了项目部后,很快就发现自己在实践方面的不足,于是她暗中开始有针对性的拼命恶补业务空缺。
她看书,背法律法规条款,钻研项目案例。她钻研法律风险,研究风控体系。财务本就是她的专业,虽然做了三年秘书,但专业上她一直没有生疏掉。因为她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用到这些专业知识的,并且早晚有一天会把它们用成可以使自己昂首阔步走在金融街的过人技能。
而如今,就是她学以致用的时刻。
她把实地调研工作完成得非常好,邱俊霖没能让她出得了丑。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