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影一般,光影流漓了几瞬,围墙消失不见。
安无仪突然闭上了眼,就好像面前是洪水猛兽,随时就要向他扑来,竟不敢看了。
半晌他扭过头来。忽然一笑:“柳紫君,你该不会是天上的神仙罢。”
“啊?”弓月愣了愣,把围墙变消失的是栾之,他这话问的却是她。安无仪这次是真的相信了吧?她敛住心神,不点头也不摇头,应也不应。不管怎么着,这时如果承认自己是神仙。别再让安无仪生出什么请求或再追问下去才是正经,好不容易挨到这一世水凤通透了。绝不能再出纰漏。
“如果你们二人是神仙,我也不知道做神仙的到底是渡化世人还是来阻碍世人了,我不过是凡尘中极不起眼的小角色,有什么斤两值得二位连着两世追着跟着,煞费心机?”
这是在暗示他想不明白弓月和栾之二人到底意在何处了。
弓月不想说话,栾之也看向别处。
我们就是受命过来瞎折腾的,你别再猜了,快别看了!
安无仪就这么回着头望着她,夜色徐风中衣衫飞扬,随时都要魂归故里,恍若——
恍若一万年以前在九重天上的仙学府时,整夜整夜守在围墙上一身邪魅却心灵澄澈的水凤。
“你这么紧张我,可是与我有什么渊源不成?”他又问。
弓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这问题越问她越发毛。
“你虽然看似在分离我与飞水,但是我听得出来什么才是最好的收场,在下一穷二白,最后八成也就剩下这一抹幽魂了,要是有用,姑娘就请拿去,就当是作为在下的答谢好了。”
安无仪说完,不等弓月回过神来向前大步而去。
甚有一番赴死的潇洒。
“似乎,还是晚了。”
就在弓月不忍上前靠近,准备等着安无仪处理这后事的时候,突然听见前方安无仪叹了这么一句。
“柳紫君,人若是死在水里,是不是就会变成水鬼不会再有转世了。”
弓月一怔,猛一抬眼,就见安无仪正正纵身一跃,跳入栾之后院的荷花池中。
弓月惊傻,栾之却是手快,几乎看见的同时,右手就已抬起,手掌虚虚一抓,面容似笑非笑,一团白光自掌心而出直袭安无仪后心,就见下半身都被水浸了个透的安无仪怎么跳下去的又怎么给拽了回来。
栾之笑的很是玩味:“当本座是个摆设了。”
弓月咂舌。
安无仪挑的这个地方不好,才没了半身就满是淤泥,因为挣扎,还扯下了一片荷叶片子,一见自己又被大仙给拽了回来,颇为无奈颓然,有些气急败坏的将那片大荷叶给摔在地上。
“飞水已经投水了,我一人独活有何意思?!”
说是一惊又一惊一点也不为过,再一望那荷花池,寻觅那荷叶间,果然看见水面上一缕缕随水波而摆动的黑发。
弓月惊望栾之,栾之却是掐了掐指,后道:“死不了。”
那……
那就先让赵飞水在水里泡一泡?
弓月不想下去,首先她不喜水,不止是不喜,还有些惧,再加上方才安无仪才跳了半截身子下去就一身淤泥上来,她更不想去了。
但她心里不由的也会想栾之虽然向来掐算的准确,但谁又知道这次那玉帝老儿会不会再使个绊什么的……
话说,在水凤和红索的这一世里,玉帝好像还没出招呢……
心里前后犹豫,但这都不足以让弓月动摇下水去救那赵飞水。
安无仪还被栾之虚虚的捏着不能动弹,挣扎了几下动弹不得也就放弃了,那颓废的模样更像个行尸走肉了,弓月心烦意乱,忍不住对着安无仪道:“你急什么,赵飞水现在死不了,泡一会儿罢了,一会儿她自己就上来了,刚刚掐算过了,她不是死于水中,也不是这个时辰死,你放心吧。”
安无仪听了之后只是微愣,但并没有好转,万念俱灰地道:“那又如何,早晚也是死,还不如我和她一起死在水里做一对水鬼,不用轮回也就没有下一世。”
弓月懒得理他,栾之压根就没想理。
两人一个死死的盯着水面,另一个虽是没看,但也关注着水面的动静。
弓月心里有些发毛了,赵飞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跳下去的,正常普通人类,就算是像赵飞水这样一身武艺在身的,也不能憋这么久的气吧。
这么长的时间都还没浮上来,也不是个事儿啊。
倒不是她对栾之的掐算产生怀疑,单是想着马上就要了结此事了,却让赵飞水在水里泡着拖延着时辰也是别扭,后而一咬牙,走到池边,捋了袖子。
“你要下去救?”栾之皱眉。
“我没你那么能耐把人从水里拽上来,我手抓不行吗?”弓月翻了个白眼,走到水面上,弯腰伸手入水。
让她在水面怎么跳怎么跑都行,就是别让她下水,怎么都成。
一抓,自然抓的就是赵飞水天灵盖那些黑发,用力一提,一边悠着劲用仙力拖着以免赵飞水疼痛,却是这么一拽,大量的水跟着赵飞水的身体一道的带了上来,哗哗的像是个漏了水的大水桶一般。
距离太近,这些水毫不客气的顺着胳膊就淌进了弓月的身上,弓月给惊的左跳右跳,揪着赵飞水的头还在左甩右甩,最后实在太惧,咣的一声,实在惧的要死,将赵飞水甩到了岸上。
可怜赵飞水被弓月这样提上来,也没醒。
安无仪担心的要死,急着往前冲:“快让我去救她,她溺水了!”
“你站住!”栾之厉声道:“你谁也不能碰,不然赵飞水和你立即就归西,你忘了?”
安无仪双手紧握成拳。
栾之深吸了一口气,后而不耐地对弓月道:“你进去赵飞水身体里。”
轰。
这里,三个人,安无仪,栾之,还有她。
她进到赵飞水身体里,安无仪不可以和赵飞水接触……
“你和我里应外合,我去渡她一口气。”
栾之的声音平平常常,听在弓月耳中却犹如魔音穿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