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座小山。
农院里冷,又事可干,不早早歇息。
楚云声洗漱躺下,火炕热乎,烤着腰背,说不出舒爽放松。这是在那繁华压抑的京都所不曾拥有的。
入夜外头爆竹放更是热火朝天,喧闹厉害。
离村子不远还有几处大户人的农庄,比之村里乏味的炮仗,那些农庄里或远或近的响动才更是花样百出。
昏暗的光沉落四野。
楚云声享受着这难的安逸,忽然感觉到被子边缘漏来一线凉风。
他睁开眼,小腿上贴过来一片冰凉细滑的触感。侧躺过身,楚云声看不太清半尺之外陆凤楼的模样,但那只伸过来的脚肆忌惮地偎着他,汲取着温暖。
等到这只脚蹭热乎,就又缩回去,换另一只脚来。
然后陆凤楼便像是睡着,这只脚留在楚云声的被子里。
原本的冰凉僵冷被熨回温热细腻,贴着楚云声的腿意地蹭动着,偶尔像是梦到么,蜷一下脚趾,软软地踩在楚云声脚背上。
就像夜半钻书生被窝的狐狸精的尾。
又软又滑地勾着心肝。
楚云声被这小尾巴骚扰整整两夜。
待到第日离开时,尾巴的主人还恬不知耻,压着两片纤长的睫羽轻声笑:“朕睡相不佳,可有扰到老师?”
不知是否是楚云声的错觉,除夕之后,陆凤楼对他于勾引之外,又多生出一丝自然的亲昵,就天生纯然的诱惑,让两人之间除剑拔弩张的针对和试探外,添层若即若离的雾,让人有些辨不清。
好像更有趣。
楚老畜生琢磨着,残忍情地将人丢回兵营。
朝野的局势在这个冬天暂时清一清,楚云声终于这些权谋漩涡里抽出身来,正捡起他的老本行,搞搞科研事业——说实话,若不是狄言通报火器营的最新展,沉迷权术斗争的楚博士早就要忘这回事儿。
火器营的事除那几日为让小皇帝起疑心,特意多去过几次,后来楚云声便没怎么关注。
原因他,只是枪支炮弹的图纸和火.药改都已经放下去,剩下的便都是工匠和银钱的事,若想造出来,绝非一时半会儿之功。他便是再多关注,法一个人就造枪造炮。还不吃大户,除贪腐,多搞点钱。
狄言通报的消息并非是造出枪炮,而是新钢和水泥炼好。
“这种新钢更为锋利柔韧,轻便许多,同样数目的矿石炼出的钢更多,还有王爷您说的那些黑土块,没成想炼出新钢……”火器营的营长带着几工匠将楚云声和狄言迎来,满面难以遏制的激动。
火器营把守极其森严,就是楚云声来都要验证身份,过至少道关卡,对过口令才会放行。
这里选择的军士和工匠大多非京城附近的,许多都没累,一旦火器营,便几乎不会再外出,做到最大程度上的保密。
时代限制,楚云声拿不出么太好的先东西,只是暂时先用炼焦技术,且改一下炼钢法。今大晋的钢铁技术还停留在比较初期的百炼钢时期,可步空间比较大。
火器营的工匠炼出新钢之后,就连夜弄出新盔甲和新刀剑。
校场上的雪都被扫干净,营长叫人木人穿上盔甲,让箭手射箭。
山谷里的风凛然冰寒,校场周围围不少工匠,俱都满面热忱。
这是他们不眠不休,连年节的饺子都顾不上吃才磨出来的东西,号称可以抵挡百步外的利箭,今终于要在摄政王面前试验,说不紧张激动是假的。而许多火器营的人知道,论外头怎样说摄政王通敌卖国,奴颜媚骨,他们都相信,就凭这火器营里的东西,迟早有一日,大晋可以硬起腰背打回去。
眼下,便是不挺直这腰杆子的第一步。
“王爷,都备好。”
狄言在旁道。
王府的事虽说大多是他在承办,但接到新钢和水泥的消息他还是不怎么敢信。哪会有挡百步利箭的盔甲?除非沉重普通军士都抬不动腿的重铠!又轻又薄还坚韧,岂有这样的东西。
还有连刀斧都劈不动,攻城巨木都撞不碎的水泥墙,怎么听怎么是工匠媚功邀宠的天方夜谭。
狄言敛下目中的质疑。
楚云声抬抬手,校场内的箭手开始弯弓搭箭。
嗖的一声箭鸣破空,箭矢若一道流星般飞出,准确地射在木人身上。
木人身上的盔甲震动一会儿,箭矢掉下来,并未射穿。
有士兵飞快解下盔甲送过来,见盔甲上只留一道浅浅的痕迹,甚至连坑洞都未射出。
“这……”
狄言平素沉稳的神情裂开一线,愣愣地看着那盔甲上的白痕。纵使不会射穿,不该连个坑洼都没有吧。
但还不等他说么,楚云声便又道:“穿回去,再近十步。”
士兵麻利地把盔甲套回木人身上,箭手挪近,再度射箭——盔甲依旧完好,只是多一道白痕。
“再近十步。”
“继续。”
“近十步……”
拉满的弓箭距离那孤零零站着的木人越来越近,几乎要冲到脸上。盔甲最初若有似的白痕,慢慢被射凹一些。但那足以将今大晋所有的军士的铠甲都通通射穿的距离,那套轻薄的盔甲仍是未被穿透。
直到四十步时,利箭终于穿过盔甲,钉在木人身上。
“王爷,四十步……竟然是四十步!”
狄言根本不敢相信自的眼睛。但盔甲已经被卸下来送到面前,这是的。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楚云声的意料。
他看着坑坑洼洼的盔甲,道:“新钢成。”
校场内一静。
下一刻场内的工匠军士便煮沸的水般,彻底沸腾。
狄言更是激动浑身颤抖,压着嗓子道:“王、王爷,若是边军全部都配上此类盔甲,那大周根本不足为惧啊!”
他又猛地看向火器营营长,“郝营长,这种盔甲一日造多少,何时才……”
“不,没钱。”
郝营长斩钉截铁:“王爷近日就别来火器营,多去搞点儿钱。”
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