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一愣,凝眉思索片刻,:“凌碧从前和园子里的他人并没什么不同,对……也没什么不同。前不久有一日,他却忽然找上,送衣裳和吃食,帮出头,还常爱同待在一处。从前他日日早起吊嗓苦练,戏唱极好,人又功,但最近却不爱这些了,常偷懒,跑外面逛,结交朋友……”
平时倒不觉,但眼下这一点一滴忆起来,白楚却忽然发现李凌碧的不对劲,中的声音越来越低,心头一时惊惶猜测不断。
楚云声:“你可以平日里多留意他与他周围人几分,看看有何异处。若有什么消息,便也到郁先生这里领一份银钱。”
郁镜之看了楚云声一眼,:“可你们戏班附近的周记点心铺,秤半斤核桃酥。若诚心办事,不止银钱,便是登台海城大戏院,又有何难?”
白楚一怔。
他隐约听明白了楚云声和郁镜之的意思,这是要让他来做眼线,盯着李凌碧或是李凌碧边别的什么人。
若是放在今夜之前,他必定毫不犹豫地拒绝,不愿出卖朋友,只是方才楚云声的话语已引起了他心中的怀疑,令他一时张不开嘴。
隔了一阵,白楚才垂下头,低声:“白楚明白了。”
这结果不出楚云声所料。白楚和李凌碧相交还并不算多深,李凌碧又走出这步昏招,两人之间便已有了罅隙,李凌碧自,也有太多破绽,让白楚怀疑。
楚云声看了看白楚,最:“交友贵在真心实意,不在施恩施惠。有时囿于一隅,见不到知心好友,那不妨走出看看,外面很大。”
说完,便也再无话可说。
郁镜之抬了抬手,福伯便带着老班主过来,又是一顿惶恐请罪,才带着白楚离。
等人都散了,两人并肩院时,郁镜之才问:“你对那李凌碧有怀疑?”
楚云声点了点头。
他知郁镜之和白楚都不知穿书之类的事,并不是怀疑李凌碧换了个芯子,只不过在如今这世,像李凌碧这种一夕之间改变不小、还四处结交混迹的人,绝大多数人意识到,第一反应绝对是这人了间谍。
刚才白楚的惶惑反应,和郁镜之此时的问题,都说明了这一点。
事实上,李凌碧和他的四位情人虽称不上间谍,但卖国却是不假。
这一个个世界走下来,楚云声从未因那些主角未来可怎样就对他们盖棺定,或是提前做些什么,但这个世界不同,尽管李凌碧还什么都没有做,可他那四位情人的立场却早已确定了。
宣家同洋人拉上关系,做大商与药厂,将祖传秘方送了出,还低价将大批药品卖给东北战区的洋人,再转眼高价卖药给自己国人。
这中的算计主要便来自于宣清河,也是因此,宣家已内定了宣清河下一任家主,对极重视。
顾齐书是中学老师,父亲却是高官,他同父一样,是留日归来的亲日派,常在报纸上抨击文字运动。杜七自不必说,天明会的少主,手中还有一张情报网,他眼里没什么家国之分,谁给钱便卖谁情报,还刺杀过不少进步人士。
至于高澜,海城南边赣北省的军阀,兴许是这四人中唯一好些的,但土匪起家,烧杀掳掠的事一样没少做。虽也恨洋人,恨旧政府,恨军阀割据,但却也与他们同流合污。
楚云声不会早早给他下定,但却也忘不了,他在原剧情中下决定放弃海城,趁火打劫,设计郁镜之的事情。
他们四人不是在原剧情中,还是现在这个世界,名声都还算不错,只是真要心迹,却远远比不上声名狼藉、可止小儿夜啼的郁镜之。所以说,做人和名声这事,还都是很奇妙的东西。
楚云声不打算对李凌碧做什么,只是要变一变他搅风弄雨的方向,毕竟宣清河这四人本就权势非凡,立场也称不上好,这种情况下,他们如果再到李凌碧上种种未来的药物或武器,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乱世无情,一人之力本来就无法改变太多东西,楚云声可不想在这时候还有他东西来添乱。
“认宣清河。”
楚云声从原的记忆和人脉关系出发,编了编,:“他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李凌碧空白话,是骗不到他的。且宣家,背本就是俄国的影子。”
他说完,便见郁镜之垂眼沉思,一时没有答言。
楚云声清楚以郁镜之的心思,恐怕会想很深,但他并没有再多解释什么,他也希望郁镜之在这些他眼里的小人物上,提早埋下一个心眼。
及至到了院内,将要各自房时,郁镜之才对楚云声说:“年前海城便来了不少人,年恐怕更甚,此事恐有牵连,你不必多管,会命人看着。”
“早些休息吧。”
线已经埋下了,楚云声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对郁镜之中的海城来了不少人这一点有些留意,这让他想到了今天跟着杜天明来的英吉利人皮特,和杜天明的态度表现。
正月十五一过,这个年也就过了。
郁镜之离开海城不少时日,事情极多,只在家养伤了一周,便开始早出晚归,不见人影,只是若一旦有空,便会府上同楚云声一起饭。
楚云声问过郁镜之的伤势,却发现郁镜之伤的愈合速度远超常人,就郁镜之所说,是他练功所致。实若不是郁镜之提起来,楚云声都要忘了郁镜之还有一门据说相神奇、以一敌百的功夫。他对此有些兴趣,但两人的关系还并不算坦诚,他便也没有问。
郁镜之忙碌,他却清闲,每日除了看书读报,便是研究东西。
就这样,楚云声在郁府一闲,就是半个多月,直到郁镜之带来消息,说是厂子与楚云声要求的实验室初步建了,楚云声才算有了活儿干。
这药厂并不像楚云声想的那样是新建的,明显是由老厂改建来,看似防卫稀松平常,但实则极森严,保密性极佳。
研制青霉素或是他药物,都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楚云声便索性搬进了药厂住。
他应郁镜之的要求,在埋头实验室的同时,还准备了一些中药,好让这药厂名副实。楚云声准备的这些中药,却和这个时代许多药物都不同,刚一入市场,还没什么浪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渐渐显出奇效。
郁镜之过来的时候便:“这实在是良药,倒与他那些害人的偏方秘方不同,昨天还有洋人来问,想购入一批。”
这个时期的医药水平不算多低,但在很多方面却不和未来相比,便是中药,如果研制和使,也有很大的影响,所以楚云声对此也并不意外。
他吃着郁镜之带来的饭,随意问:“你想卖?”
郁镜之一军装,矜贵冷锐,戴了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晃了晃,:“不,不是卖,是换。一些无关紧要的药,换一些实验器材,或是枪支弹药。然,前者更重要一点,不是你研究这些东西,或是别的,们都太缺精密仪器之类的东西了,国内造不出来,那些洋人把控又严,买不到。眼下,倒算个突破。”
这话说过只有两个月,药厂内便秘密送进来了一批器材,虽都是被淘汰的老式东西,但至少。
和器材一起来的,还有郁镜之的一名好友,晁士敏晁医生,也是一位从德意志来的生物、药物学家。
晁士敏并不知实验室的事,只负责药厂,但即便如此,楚云声也是压力顿减,专心将精力转到实验室里来,他想研制的,并非只是青霉素。这些在未来相常见的抗生素或他药物,在现在,受器材和环境所限,也并没有那么容易研制出来。
时间推移。
七月底的一天,楚云声走出实验室,对等在外面的郁镜之:“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