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九）

他满意的闭上了眼。

    等他再睁开眼时，他的眼眶已经被血红所充满。

    “吼！”

    在发现老杰瑞的异常后，艾伦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

    他是魔物！

    不是老杰瑞！

    耳边刚一传来那震耳欲聋的野兽吼声，艾伦的斧头已然砍到老杰瑞粗壮的腿上。

    明明是血肉，但艾伦的斧头却仿佛砍到树皮似的，仅仅只是擦出一道痕迹，带出些许黑色的血液。

    不能砍腿……

    艾伦一击未果，正想跳到老杰瑞的背上，但老杰瑞却一转身，锋利的爪子如同雷霆一般朝着艾伦抓来。

    艾伦在地上一个翻滚，险之又险的躲过那爪子。

    “呕！”

    艾伦转头向后看去。

    只见老杰瑞猛地张开他那边缘涂满口红的老鼠嘴巴，一只只足有人那么大的老鼠从里面爬了出来。

    那数量……竟有十几只！

    马上就能靠近的村民们看到这诡异而又骇人的一幕，吓到裤子都湿了，原本满腔的热血此刻也凉了下来。

    他们纷纷丢下手中的农具，转身朝着来的方向落荒而逃。

    一群废物！

    艾伦一斧头将一个朝他扑来的老鼠的头砍断，看着狼狈而逃的村民们，心中满是鄙夷。

    又一斧将另一只老鼠的爪子砍断，在对方倒下哀嚎的瞬间，其他的老鼠已然蜂拥而至。

    “噗嗤！”

    艾伦腰部的衣服直接被一只老鼠的利爪撕裂开来，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咬着牙，艾伦将斧头砍在那老鼠的头部，一道血线从那老鼠的头飚出，那老鼠径直倒在地上，失去了动弹。

    望着在自己周围不停转动，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几只老鼠，还有双眼通红，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老杰瑞，艾伦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心不禁沉了下去。

    这时，他手上的巨斧开始凭空挥发了起来。

    不好！

    艾伦的视线刚一转到自己手中的巨斧，一抬头，老杰瑞那如山一般的爪子已然映在他的眼前。

    仿佛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艾伦趁着巨斧还未完全消失，一抬手，用斧刃挡住老杰瑞的巨爪。

    老杰瑞的攻势稍稍一缓，艾伦已然从它的爪下翻滚了出去。

    看着自己泛血的虎口，以及腹部传来的那让他几乎瘫痪的疼痛感，艾伦没有丝毫犹豫，从怀中的祭品袋中掏出了那枚治愈之种。

    他将其紧紧捏在右手中，魔力从魔口疯狂地涌向那枚青翠色的小种子。

    那种子猛地破裂开来，一股极为奇妙的生命力瞬间涌向艾伦的全身。

    仅是一瞬间，艾伦只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消失了，原本快要散架的身体，顿时灵活了许多。

    低头躲过一只老鼠的飞扑，他从祭品袋中掏出另一枚斧之碎片。

    崭新的巨斧刹那间出现在艾伦的手中，他的双眼早已被血色所充满。

    他看着面前的魔物，冲了上去。

    五分钟后。

    艾伦喘着粗气，脸色涨红，身上的衣物早已被魔物的爪子给抓的破破烂烂，几道伤口不停地流着黑色的血液，就连他手中那原本光滑的巨斧斧刃，都已经出现了裂口。

    他的身上，早已被魔物和他自己的血液所沾满。

    艾伦的面前，躺着十几具老鼠的尸体，还有一只步伐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来的巨鼠，正是老杰瑞。

    老杰瑞那花花绿绿的衣服满是血色，而它脸上惨白的粉底也已经被血迹所污染。

    它的一只眼睛在先前的战斗中被砍瞎，已然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艾伦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从地上跃起，跳到老杰瑞的头上，将巨斧插入老杰瑞仅剩的那只眼睛中。

    随着一声痛苦的悲鸣声，老杰瑞如同小山一般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艾伦瘫坐在地上，大脑还没从剧烈分泌的肾上腺素中缓过来。

    手中的巨斧化为小碎片，上面的光泽已不再耀眼，仅剩的生命力估计只够再支持一场战斗。

    “我……我赢了……”

    艾伦将仅剩的那块斧之碎片收进祭品袋中，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老杰瑞那怪物一般的身体逐渐在空气中挥发。

    “恭喜你，接下来献祭它吧，它应该还会掉落一些祭品。”

    弗朗特的声音从右臂传来。

    这是艾伦第一次击败人形魔物，他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老杰瑞的身体逐渐消融在空气中。

    突然，他的眼神凝住了。

    老……老杰瑞？

    看着逐渐从魔物身躯里显露出来的那个人，艾伦呆着了。

    “杀……杀了我吧……”

    老杰瑞跪在地上，他的身躯满是血痕与伤口，两只眼睛更是不停地流着猩红的鲜血。

    艾伦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他的心里乱成了麻。

    只要变成了魔物，哪怕露出了原来的模样，都不能心慈手软！

    艾伦的脑海里回荡着弗朗特之前说过的话。

    “还愣着干嘛？”

    仿佛感觉到了艾伦的迟疑，弗朗特催促道。

    艾伦缓缓走到老杰瑞的面前，看着他那张充满皱纹，饱经风霜的脸，以及他那因为痛苦而不停颤抖着的身躯，有些不忍心。

    毕竟昨天，他们还是谈笑风生的朋友啊！

    “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唉。”

    弗朗特轻叹了一口气，他自然能够明白艾伦此时的犹豫与挣扎，毕竟当年他第一个献祭的，可是他的亲哥哥！

    “被欲望之神染指过的人类，是无法被拯救的，只有用自己的身体来封印他们罪恶的灵魂，才能保护其他人。”

    “这就是必要之恶。”

    周围陷入了沉默，艾伦低下头，看着老杰瑞。

    “求求你……杀了我吧。”

    他的嗓子破了音，说出来的话沙哑无比。

    对于老杰瑞来说，活着可能比死了更难受吧……

    右手掌的魔口不停地流着口水，修长的舌头不停地舔着嘴唇。

    艾伦叹了口气，将魔口对准了老杰瑞，开始全力催动起来。

    “啊啊啊啊啊！”

    老杰瑞的口中传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艾伦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甚至紧闭的眼睛里都渗出了泪珠。

    惨叫声紧紧持续了几秒钟，周围才再次陷入了寂静。

    一股极为精纯的力量从魔口传了进来，扩散到了艾伦的全身。

    感受到了献祭的完成，艾伦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地上的那摊血迹，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突然，艾伦看到那摊血液中好像有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红色的小丑鼻子，拳头般大，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这是老杰瑞存在过的唯一痕迹……

    拖着自己经过战斗后的虚弱身体，艾伦朝着古尔村的方向走去，手里紧紧地握着那个有点柔软的大红鼻子，脑海中依旧是老杰瑞的那张脸，他的那些老鼠朋友，以及临死前的哀嚎。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刚说完这句话，艾伦的意识突然模糊，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