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渟没说过什么话,徐葆深早发现,却没心情哄她。终于快到日落,徐葆深笑着说:“一路没说话,定是累了。再向前走些路,看看有没村庄吧。”
姚芳渟点点头,仍没搭话。
徐葆深见她这样,感觉自己像是热脸贴冷屁股,不太高兴,更不愿意哄她,只是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女人啊,不要想太多。有得吃、有得住,还有人偶尔宠宠,很好了。”
姚芳渟呆了呆,抬头只见到徐葆深从她身边走过的背影。
二人一前一后,又走了很久。突然,徐葆深站住,猛的伸手拉了一把姚芳渟,直接躲到路边一块巨石后。
不多时,果然有一队约五、六百人的鞑靼骑兵从南往北而来。他们的速度并不快,拉着好几车的粮草,有几个色胆包天的,还掳了几个女子,抱着坐在马上不停搓揉。马上的女子衣衫不整,有的凄厉尖叫不停反抗、有的则是流着泪,眼中透出死志。
姚芳渟身形一动,正想出去,却被徐葆深牢牢按住。
“师父?!”姚芳渟压低声音。
徐葆深却不让她说下去,摇了摇头。
可是这凄厉的叫声、绝望的哭声,像是能穿透一切,直击灵魂。姚芳渟忍不下去,试图甩开徐葆深,谁知徐葆深却是拉的更紧了。
“放手,我去救人!”姚芳渟急道。
徐葆深皱着眉,嫌她声音太大,一把抱她在怀里,捂住她的嘴。
姚芳渟吓了跳,没想过徐葆深会有这种举动,挣扎起来。
徐葆深抱住她,小声在她耳边说:“别闹,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姚芳渟停了停,不知为何心中升起阵厌恶,更加挣扎起来。
徐葆深也火了,“你疯了吗?不看看人家多少人?冲出去,全部死在这里!”
这下,姚芳渟停住了。二人在这巨石后躲了良久,听着哭声、喊声、马蹄声越来越远。终于,甩脱了徐葆深跑出巨石,前面的队伍早就转了个弯,看不见踪影了。
徐葆深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看了眼姚芳渟的背影,“走吧。”
姚芳渟转过身,看着徐葆深,难过的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徐葆深很有点不耐烦,“你就没看到他们有几百个人?”
“我们不一定要打得过他们!我们只要救人就行!”
“救人,救人……。”徐葆深脸上露出个轻蔑的笑,“正常女人被这么欺凌,就算救下来都会自尽。凡事多动动脑子,不要搭着性命做无用功。走了。”不管她有没跟上,大步向南而去。
“你、从没打算再回天成卫?”姚芳渟站在他身后,忍住悲愤大声问。
徐葆深转过身,看着她,平静的问:“我为什么要回去?”
姚芳渟缓缓上前,站到他面前,柔声问:“你带我走,是因为怕破城会伤到我对不对?但,为什么只有我们走?”她似乎是想徐葆深给一个她能接受的理由。
徐葆深深深叹口气无奈的笑了,“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鞑子在攻城,但却始终骗自己,留在总兵府一步不出。你说过,留下做我们能做的事,可是,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做就走了。连南宫瑾都留下守城……。”
“怎么?你现在喜欢他了?”徐葆深嘲笑了声,“可惜,人家退婚了。”
姚芳渟看着徐葆深,有些想哭,“师父,你从小教我家国大义、百姓为重。天成卫有上万人……。”
徐葆深打断她,没好气的说:“你也知道天成卫有上万人。你当我是神仙?一招袖里乾坤,装走所有人?”
“至少走的时候可以带些人走啊!”
“带人走?你怎么想出来的?你觉得能带谁走?带多少人走?你就没发现那天鞑靼军营有多大?多危险?你难道不知道一个闪失就会没命?!”徐葆深气道:“平时真是太护着你、太宠你了!”
姚芳渟哭起来,“你从小都不是这么教我的。师父,我一直视你为榜样,为民请命、救人于水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要‘明知不可为而为’?命都没了,还‘为’个屁!天真!”徐葆深拂袖而走。
姚芳渟拦住他,追问:“天真吗?人人都知道天成卫可能会破城,为什么只有我们走?!”
徐葆深看着她,突然大笑起来,“说来说去,还是南宫瑾。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走?那位二公子虚伪的很,不过就是沽名钓誉,说不定现在已经走了。”
姚芳渟摇头,“不会的。他说他不走。”
徐葆深更不高兴了,“什么时候那个人在你心目中这么高大了?守城,哼,不过是演戏给你这个傻姑娘看罢了。真要破城,他绝对第一个逃!说不定还会跪求鞑子放他一条生路……。”
“不会,他不会这样!”
“噢,很了解他呀,可惜人家退婚了!怎么?要不要师父帮你顶着不退?”徐葆深语气里带着嘲讽。
姚芳渟深深吸了口气,“你本就没打算退,所以才要带我回南海。……,为了三万两银子?”最后一句说的很轻。
徐葆深眯了眯眼,冷冷的说:“你不是死活都要回南海?呵,真是养了条白眼狼啊。你说对了,我没打算退。一会要、一会不要,都由着他们南宫家说了算吗?你听着,我不会同意退。要么他家给足聘礼,你嫁过去;要么给足退婚的银子,我放他南宫瑾一个自由,不然,就让他挂着,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姚芳渟盯着他,良久,摇摇头,“师父,我不和你回南海了。我要去天成卫,帮梁伯伯守城。”
徐葆深又笑起来,“你以为我一定需要你回南海?你在哪里、是死是活对我来说都没关系。就算他南宫瑾死了,我也会帮你上他家族谱。反正南宫定康不喜欢你,这点我很放心。”
姚芳渟默默流着泪,眼中满是失望。等徐葆深说完,退了一步,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向来路而去。
而徐葆深嘴角带着丝冷笑,继续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