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口凉气,他眯着眼,迎着呼呼的冬风,凛然不动。
然而再悍勇的鲜卑骑兵,终究是血肉之躯,上万枝弩箭,一波接一波的倾泻而出,漫空如同蝗虫一般,振羽飞向敌军。
这一刻,仇水河成了屠场,成了人间地狱,生命在此刻变得无比低微,如同草芥一般,两岸的士兵都全然发狂了,拼死而战。
河面上一个接一个的鲜卑军倒了下来,却依旧前赴后继的向前冲,在这种环境之下,鲜卑人忘了死亡的恐惧,忘了躲避那恐怖的箭雨,只是麻木的,本能的向前冲,到后来,甚至有人举着同伴的尸体作为挡箭牌。
一时之间,河面之上,人仰马翻,尸体密布,只是这一些便如大海中的点点浪花,和这乌压压的大军相比,不值一提。
弩箭依旧在继续,冲杀依旧为止歇,天地之间只听得到喊杀声、弩箭声和惨叫声。
河面之上的鲜卑人马尸体越来越多,可是二十余万的鲜卑军依旧气势如虹,距离对岸只剩下十米、五米,两米……
汉军撞箭的速度再快,终究比不上鲜卑人冲袭的速度,而且更恐怖的是,鲜卑人的尸首已然将河面填塞了起来。
河水为之断流!
后面冲袭而来的鲜卑人,几乎是一马平川的冲杀了过来,因为前面的鲜卑人硬生生的用人和马的尸骨将河道填塞成了通途。
对岸的箭雨越来越稀,鲜卑人越奔越近。
赵云和郭嘉突然面如土色,心中变得凉飕飕的,凄凉无比
弩箭手们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们一向战无不胜,自操练起来,跟着公孙白立下不少战功,他们已经习惯了无往不利,可是如今,他们突然有一种无力感,纵然是他们再如何机械式的端着一只只弩箭,纵然是每一次都箭无虚发,纵使在河面上已遗留下了不知多少尸首,可是他们却是深知自己的弩箭根本就无力阻挡这群奔腾而来的野兽。
“射!”
将领们的眼睛都红了,他们绝不容许失败,一旦失败,让鲜卑军攻上河岸,就一切都完了,包括了他们现在的一切,他们所敬畏的魏公,他们来之不易的幸福,甚至于他们渐渐增长起来的自尊心,也绝不容许他们如此。
咻咻咻……
一股浓浓的悲壮气息弥漫开来。
其实许多弩箭手们已经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竟是有点徒劳无功,固然他们射杀了不知多少敌人,可是依旧是没有阻止鲜卑军的步伐。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阻止,可是当越来越多的鲜卑军抵达了拒马之前的时候,他们悲哀的发现,鲜卑人已然抵达河岸边了……
当第一批鲜卑军冒着箭雨抵达拒马之前,并且准备砍倒倒在身前的拒马的时候,轲比能的心不由激荡起来,他从未想过胜利的曙光会来得如此轻易。
这一刻,就连赵云和郭嘉都涌起一股无力感,他们从未想到鲜卑人会用这种战术,这种愚蠢至极的战术,最后竟然达到了如此的效果。
他们跟随公孙白出战以来,历来都是珍惜每一个战士的生命,拿人命来填河,这种疯狂的举动,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所以他们败了,纵是弩箭强劲无敌,终究还是败了。
这种战术,只有智力尚未完全开化,尚处于野蛮人时代的鲜卑人才能做到……
他们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群野兽!
这一点,就是公孙白,也决计不会想到,否则他绝对不会如此放心的将如此重要的任务就此完全交给赵云和郭嘉两人。
密集如林的拒马丛中,足足有三四十步宽,而且中间洒满了铁蒺藜,对于没有马蹄铁的鲜卑骑兵是一道巨大的阻碍,可是赵云和郭嘉却知道,鲜卑人的脚步已然不可阻挡,只能趁着拒马阵和铁蒺藜阵阻挡所拖延的时间,赶快将弩箭手撤退入弹汗山王庭之中。
“吹号,撤入王庭!”赵云终于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号角声响起,无数的汉军无奈的抱着万钧连弩,胯上身后的战马,整齐而有序的往王庭之中退去,临走之前还用缳首刀将那一排排投石机砍得粉碎。
而此时密集如云的鲜卑骑兵则被挡在拒马阵之前,奋力的劈砍着拒马,小心翼翼的清除着地面的铁蒺藜。
然而,不管如何,汉军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强大的一道防线,终究还是被鲜卑人攻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