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商关往平阳方向,既有平坦驰道,也有山间小径可供通行。不同于南商关前严阵以待军寨密布,自南商关往平阳的山路上,并没有多少军寨。偶尔有一两处零散军寨,如今也没了守兵。
山路崎岖难行,四周望去尽是茫茫山岭一眼看到不到尽头,山上满是积雪,山路也布满薄冰,稍有不慎便可能摔落悬崖粉身碎骨。人马行动必要小心谨慎,既要防着跌倒,也要防着头顶落石或是雪崩。
徐乐所率领的队伍便在这等险恶的环境中艰难前行,虽然恒安甲骑把自己的战马送上,保证这支队伍人人都有脚力,一部分人甚至可以一人双马乃至三马,走这条路依旧不是易事。王仁恭之所以在此不设军寨,固然是军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也是因为这条山路险峻远超南商,大军难以通过并无设卡必要。
徐乐心头庆幸,马邑兵马与王仁恭离心,这些远恶军寨的守兵耐不得苦寒纷纷逃散,让自己这一路只管行军不必厮杀。否则的话,在这等险要之地夺取军寨,纵然能胜也不知要死伤多少人马。
不管徐家闾的乡亲还是梁亥特部落成员,如今都是自己的亲人。大家相信自己,愿意随着自己一路走下去,自己就得竭尽所能,带他们闯出一条活路,更要尽可能减少伤亡。纵然自己此时一心想要为罗敦阿爷报仇,杀几个突厥人出气,却也不希望和任何兵马厮杀。
徐乐骑在吞龙上回头望着身后的队伍,眼神中既有欣慰,更多是感动。整个队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衫多有破损,脸色也很是憔悴,看上去和逃难的灾民并无区别。纵然边民剽悍远胜腹里,可既沦落到逃难地步,总难免哭天抢地,更无法保持队列整齐。
可眼下这支队伍并没有任何人哭泣或是露出戚容,反倒是个个精神抖擞,二目炯炯有神。行动之间更是按着自己部勒阵型森严,玄甲骑开路,梁亥特部青壮合后,老人以及健壮妇人居中,最里层则是伤员、孩童。
男丁固然马上挂着长兵、甲包身携弓箭,便是妇人手中也多持刀矛,俨然是一支正在行军队伍。放眼边地,又有哪一处百姓能和这些乡亲相比?又有哪一支军马,敢保证能胜过自己的玄甲骑?
阿爷在世时不止一次说过,千锤百炼方出精铁。一支精兵必要经过无数磨难乃至死伤挫折,才能一点点打磨出来,成为纵横天下的无敌之师。这番行军固然辛苦,但是这支队伍的战力也因这番际遇大有提升,便是恒安甲骑又或是河东六府鹰扬兵这等边地精锐,也万难比及。带着这么一支兵马到了晋阳,李渊怎会不重用?又怎敢让乡亲们受半点委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众多乡亲今日受得辛苦,到了晋阳必有十倍百倍的回报!
徐乐也知,乡亲们能够保持这等精神,固然是有着阿爷苦心孤诣地操练打造,但也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此时若是首领不能凝聚人心给大家希望,再好的兵马也难以保持士气。
众乡亲在这等险恶所在依旧精神饱满的原因也非常简单:自己的身体好了!
这是连徐乐自己都没想到的事。自己这场病本是因连番鏖战损耗元气过多,又得不到恢复补充而起。斩杀王仁恭时又受了几处伤,随后又急着带大家赶往平阳。既无良医救治,也没有时间休整,甚至连一口好吃好喝都得不到,这病哪里那么容易好?
不想就在罗敦阿爷死后,徐乐当晚出了一身透汗,到了次日天明,一身疾病竟然不要而愈。虽然身上外创不会因此立刻恢复,但是身为斗将,疆场受伤乃是家常便饭。皮里肉外的伤患不曾损到筋骨,根本算不了什么。
病体痊愈,一身气力精神恢复于当下而言自然是最好的消息。这么多人性命压在肩上,若是病恹恹不能理事,或是头昏脑胀难以做出决断,乡亲们又怎能安心?
当次日清晨,众部下看到徐乐骑在马上精神抖擞的模样,忍不住发出阵阵欢呼。韩大娘甚至跪下来感谢老天有眼,保佑了乐郎君也保佑了自己这干人。此事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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