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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门到大厅中央的御座,这群贵人居然整整走了半个钟点!这种希腊式的繁文缛节让出身高地的安格斯几乎想要解开甲胄大吼出来,就像一个真正的野蛮人那样。
而在意大利人开始致敬以后,得到的回答也愈发冗长起来。
好在现场气氛依然是友善的,一个与皇帝相貌出奇相似的紫衣贵族和大牧首显然是君士坦丁堡宫廷中权位最高的两人,很多时候,皇帝的意志都是他们在代为转达。至于皇帝本人,虽然称得上不苟言笑,却总能在关键问题上做出最温和的决断。
无论从什么角度,拉丁教会诸人都无法将眼前这个皇帝和“裂教者”的形象联系起来,后者甚至在原本被认为是最敏感的教仪和信条问题上都表露出“可以商量”的态度。
“告诉我们,是否有任何文件或典籍依据,支持将历任罗马宗座之名自双圣册移除?”皇帝最后向在场的十八位主教问道。
主教们的回答是,不存在这样的文件依据。
于是皇帝宣布在册页中重新插入罗马教宗的名录。
“看来,希腊人的麻烦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博纳尔贝尔戈的罗伯特对达戈贝特眨了眨眼睛,“谁能想到他会有这一面。”
达戈贝特想起的却是博希蒙德临行前的警告,还有自己当时的回应:小心希腊人的礼物。
佛兰德人如今还在海峡对面吗?尼西亚的主人到底是谁?皇帝想从教宗这里得到什么?他心中怀着无数疑问,而眼前这个人,他们所称的“阿列克修斯·科穆宁,信奉基督的真正皇帝,罗马人的国王”,隐藏在重重面具背后。这样的人达戈贝特平生见过太多,最虔诚的外貌下,往往有最残酷的意志,因为权力的主人并非商贾,渴望的远不止是金钱。而且,在这样的人中间,流血是否还称得上残酷呢?狮子噬人能叫谋杀么?贵族攫取能叫剥削么?格里高利七世难道没有从他的诺曼盟友那里得到军队支持么,然而他的下场如何?问题不是我们能得到什么,而是代价有多大。
猜测基督世界顶级君主的心意意味着自己已经不是棋子,棋子的思想要简单得多,或许也幸福得多,因此,对安格斯来说,希腊宫廷最无聊的地方在于,这里只有男人。他以为这也是东方的风俗之一,在西方,关于那些东方君主的庞大后宫和宦官的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如君士坦丁堡的大君从北方挑选武士,安达卢西亚的埃米尔们会从基督徒中间挑选妃子,安格斯怀疑君士坦丁堡其实也有这样一处后宫,倒是不知,在这座宫殿里,有另一片专属于女性的领域,那里的贵妇以皇后为首,有着与此处同样的等阶秩序,宫廷女性的称呼也同样是贵族头衔或官僚职衔,皇后不止是皇帝的妻子,而是帝国女性世界的“皇帝”,尤其是当这个皇后有一个杜卡斯的姓氏之时。
这天,他见到的只是“科穆宁们”的宫廷,“杜卡斯们”的那个,他很快就会见到。